风从山脊吹下来,路边竹林晃得厉害。罗令肩上的背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残玉贴着胸口,依旧没有反应。他脚步没停,但心里清楚,那道窄门底下有划痕,有人来过,也有人离开过。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两人又站在了古宅石阶前。这次罗令没看门槛,也没探墙根。他直接走到侧墙,伸手摸向窄门边缘。门缝比昨天更宽了些,像是被人从里面推过。
他推开门,里面还是黑的。空气比外面沉,带着旧木头和纸张的味道,不潮,也不发霉。赵晓曼打开相机,切换到红外模式,光圈扫过东墙。屏幕一角跳出温差标记——墙体后方有空腔。
“这里。”她指了指第三块砖。
罗令把残玉贴在那块砖上。玉面微温,像晒过太阳的石片,但没发烫,也没光。他收回手,盯着那块砖看了几秒,然后从背包里取出竹棍,轻轻敲了敲墙面。声音空泛,后面确实有空间。
“不是靠压力。”他说,“是顺序。”
赵晓曼翻出昨晚拍的古籍照片,找到那页“星移七度,门启三日”。她放大图像,数了数批注旁的刻痕——七道,对应北斗七星。她又看向墙面,发现七块砖的凹槽排列与星位一致,天枢在左上,天璇接其下,天玑居中。
“按运行顺序。”她说,“顺时针。”
罗令点头。他用竹棍尖端依次轻压三块主砖——天枢、天璇、天玑。每压一次,砖面微陷,随即回弹。当第三块落下时,墙内传来“咔”的一声,像锁舌松动。
他伸手推墙,一块整砖缓缓向外滑出,露出后方夹层。
里面不大,仅容一人转身。正对入口处挂着一幅画像,装在旧木框里,纸面泛黄,边角微卷。画中人穿深色长衫,袖口绣着暗纹,面容模糊,但轮廓与罗令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骨和下颌的线条。
赵晓曼靠近一步,调亮相机闪光灯,对着袖口拍照。放大后,她看清了那四个字——“罗氏守脉”。笔法沉稳,起收有度,和村中祠堂碑刻出自同一手。
“是你家的字。”她说。
罗令没应声。他目光落在画像下方的铜匣上。匣子无锁,盖子边缘有磨损痕迹,像是常被打开。他蹲下,伸手掀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
他取出,展开。纸已发脆,边缘有虫蛀小孔,但字迹清晰。首行写着:“吾乃罗氏十三代孙,奉先祖令,隐于此,守器脉,断尘缘。”落款是“乾隆五十六年冬,罗承远书”。
他念了一遍,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赵晓曼站到他身边,看着那行字。“承远……是你家的辈分?”
罗令点头。他父亲那一支往上数,第十三代确实叫罗承远,族谱里只记了一句:“远走未归,嗣后无闻。”村里老人说他犯了族规,被逐出宗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可他没走。他留在这儿,守了一辈子。
罗令把纸翻到背面。后半页被虫蛀得厉害,只剩断句:“……非为避世,实为守中……器不可轻出,光不可妄照……若后人至,见此像,开此匣,则知吾志未绝……”
他盯着“守中”两个字。梦里那幅图景突然浮现——老槐树根下,地脉交汇如网,正中央一点光,被三道纹路环绕。他曾以为那是祭坛,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这宅子所在的位置。
“中”不是方位,是核心。
他闭眼,静心,将残玉握在掌心。意识沉下去,梦中图景缓缓铺开——
夜雨敲瓦,灯影摇动。一人独坐案前,手执毛笔,正在誊抄一卷竹简。桌上堆满古籍,墙上挂着舆图。他写得很慢,每抄一句,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案角放着一块玉,形状残缺,与罗令所持一模一样。
画面一转,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抬头,吹灭油灯,将竹简藏入墙洞。接着是对话声,模糊不清,但语气强硬。片刻后,门外人离开。他重新点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烧了。
最后一幕,是他站在院中,抬头看星。北斗低垂,天权位偏移半度。他喃喃一句:“七现则箭出……时辰到了。”
梦断。
罗令睁眼,手心沁出汗。他低头看那张手札,忽然明白为什么机关只射三分钟——那是星位运行的周期。天枢到天权,七度移转,三分钟整。
“他不是被赶走的。”他说,“他是自己留下的。”
赵晓曼看着他。
“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罗令声音低,“知道有人要挖东西,要拿走文物。所以他断了联系,隐姓埋名,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藏宝,是为了不让这些东西被翻出来。”
赵晓曼沉默。她看向画像,那模糊的面容此刻竟显得坚定。
“那绊索呢?”她问,“为什么后来拆了?”
罗令看向夹层入口。“可能来的人变了。他发现后来者不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找路。所以他把绊索拆了,留下门缝,让真正想进来的人能进来。”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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