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潮箱锁在办公室柜子里,金属外壳贴着木架,凉得像块深埋的石头。罗令早上来时,手背蹭过柜门,寒气钻进皮肤。他没开柜,只在讲台前站了会儿,把昨夜那张地脉图又铺开,红笔圈的交汇点还在,像一颗没落定的心。
赵晓曼进来时,手里没拿投影仪,只夹了本薄册子。她把族谱补遗页抽出来,放在讲台上,指尖点着“三声磬”那行字:“我昨晚又查了外婆留的笔记,她说‘磬音落,地脉醒’,不是比喻,是实况记录。”
罗令没抬头,从抽屉里取出那块旧怀表,表盖打开,指针依旧停在寅时三刻。他把表轻轻搁在卷轴星图的北斗投影点上,表针的影子斜斜切过星轨延长线,误差不到三分钟。
“时间对得上。”他说。
赵晓曼点头,调出手机里拍的族谱补遗页,放大到“音落星正”那一段。她用笔尖比着屏幕上的时刻记录:“三声磬,第一响在寅时三刻零二分,第二响在零五分,第三响在零七分——和天文软件模拟的星位完全吻合。”
“不是整点开。”罗令说,“是音落那一刻。”
“音落星正,门启一刻。”她轻声念,“‘一刻’不是时间,是状态。”
王二狗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巡逻棍,肩上挂着对讲机。他往讲台前一凑:“那咱们得掐着点敲?万一手抖,响慢了咋办?”
“不是敲给门听。”罗令合上表盖,“是敲给地脉听。”
“那地脉……能听见?”
赵晓曼翻开族谱最后一页,指着一段模糊的密文:“这里说‘心通地气,音引脉流’。执符者不是仪式主持,是传导者。”
王二狗挠头:“听着像玄学。”
罗令没解释,只说:“去祠堂地窖,把磬拿出来。”
三人走到地窖门口,红漆封口的木箱还在第三格。罗令蹲下,掀开箱盖,取出那方石磬,灰白底色,边缘刻着细密纹路,像水波,又像根系。他用布擦了擦,递给赵晓曼。
“你来。”
她接过,手指抚过磬面,腕上玉镯忽然一热,贴着皮肤发烫。她没说话,把磬放在石台上,拿起木槌,轻轻一敲。
第一声。
地窖四壁的石缝里,浮起一丝微光,淡青色,像萤火虫刚醒。光点顺着石纹游动,聚在磬台下方,形成一个模糊的三角。
第二声。
光流变密,三角轮廓清晰起来,三只角分别指向祠堂、老井、校舍的方向。罗令盯着那光,低声说:“三处根基,全连上了。”
第三声。
光流猛地一震,从三角中心冲出一道细线,直指祭坛下方。那光持续了约莫十二分钟,然后像被抽走力气,缓缓散去,石缝恢复漆黑。
王二狗张着嘴,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滑下来:“这……这是啥?”
“地脉醒了。”罗令说,“我们修的不是房子,是让它能呼吸。”
“那门呢?门在哪儿?”
“没有门。”罗令看着那道消失的光路,“‘门启’不是开个洞,是地脉贯通。那一刻,能量流动,风水命脉重新接上。我们守的,不是地下的东西,是让它活。”
赵晓曼低头看玉镯,温润如常,但内侧纹路似乎比昨天清晰了些。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族谱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外婆手写的密文页,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这页我以前没注意。”她说,“上面写着‘执符双姓,心印相合,方可承命’。后面还有一句——‘非血统之继,乃信念之传’。”
罗令接过纸,指尖划过那行字。残玉贴着胸口,忽然发烫,他闭眼,梦中画面一闪——祭坛之上,两名执符者并立,一人手持残玉样式信物,一人握着玉镯纹样的符器。两人同时将信物按入石台,地底光流涌动,星图与地脉重合。
他睁眼,把纸还给她:“不是谁都能站那儿。得两个人,心念一致。”
“罗家和赵家。”她轻声说。
“不是姓。”罗令摇头,“是信。信这地方值得守,信修的每一块砖都有用,信看不见的东西比看得见的更重要。”
王二狗站在一旁,听着,忽然把对讲机摘下来,塞进木箱里,顺手把巡逻棍也扔了进去。
“那我算啥?”
“你是第一个醒的人。”罗令看他,“你以前偷挖石碑,现在带人巡山。你信了,比谁都早。”
王二狗咧了下嘴,没笑出来,低头看着地窖地面,声音低下去:“我爷说过,咱们家祖上是守夜人。不是看贼,是守时辰。他说,有人会来,走对的路,做对的事。我一直不信,觉得他吹牛。”
“他没吹。”赵晓曼说,“你爷记得。”
罗令走到石台前,把残玉取下来,贴在磬面上。玉面微光一闪,梦中画面又浮现——星斗归垣,磬音落,地脉贯通,祭坛下方的能量流持续十二分钟,然后缓缓闭合。整个过程,没有门,没有通道,只有光。
他睁开眼:“‘门启一刻’,是十二分钟的地脉贯通期。那一刻,执符者要站在祭坛中心,引导能量回流。不是为了拿什么,是为了让它继续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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