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潮箱还在发烫。
罗令把它放在教室讲台上,金属外壳贴着木面,热感透过掌心传上来,像一块刚从地底挖出的铁矿。他没急着开箱,而是先解下脖子上的残玉,指尖在玉面划过,温度正常,但皮肤底下那股热流又浮了一瞬,随即沉下去。
赵晓曼走进来,手里抱着投影仪,脚步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她把设备放稳,没问箱子里的东西,只说:“紫外线滤镜装好了。”
王二狗跟在后面,背包甩在墙角,直播设备关着,屏幕黑着。他看了眼防潮箱,没说话,拧开一瓶水猛灌一口,喉结上下动了两下。
罗令点头,打开锁扣。
箱盖掀开,那卷绢面竹简静静躺在防潮层里,丝绳断口整齐,像被人小心翼翼剪开过。他用竹夹取出,放在无酸纸上,缓缓展开。
赵晓曼打开投影,调低亮度,滤镜一换,红光转紫。绢面原本泛黄的区域突然浮现出细密线条——星轨如网,二十八宿以弧线相连,勾勒出一片覆盖山川的天幕。星点微光,像是用碎萤石碾粉绘成,遇光即显。
“和密室里一样。”王二狗凑近,“但这图……能看懂?”
赵晓曼已经翻开族谱附录,纸页翻得快,手指停在某一页:“‘星斗归垣’,古越星官术语,指北斗七星运行至中天位,天枢正对地极,一年只有一夜。”
“哪一夜?”
“惊蛰。”她抬头,“我外婆说过,惊蛰夜子时三刻,北斗柄指东,万物始动。村里老辈人那晚从不修墙动土,说是‘天门开,地脉动’。”
罗令盯着图中北斗第七星,位置正对青山村红点。他记得密室卷轴上的那行字:“寅时三刻,星斗归垣,门启一刻,信者执符。”
“不是子时。”他说,“是寅时。”
赵晓曼皱眉,重新翻族谱,声音慢下来:“这里补了一句小字——‘若地基已固,星移三刻,门启于醒’。意思是,如果三处根基已修,星象会推迟三时辰,等‘执符者’就位。”
“三处根基?”王二狗问。
“祠堂、老井、校舍。”罗令说,“我们修的时候,残玉都热过。”
他取下残玉,轻轻贴在卷轴上“北斗”位置。指尖刚触到绢面,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夜空如墨,北斗高悬,正投映在祭坛上方,与石碑星图完全重合。画面只持续一瞬,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睁开眼:“不是两张图。是同一个天象,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赵晓曼立刻起身:“石碑还在祠堂外,得去对一下。”
“白天不行。”罗令说,“石碑星图要月光才能显影。”
“可村民以为活儿干完了。”她皱眉,“刚才路过祠堂,看见有人在铲灰土,打算重铺地砖。”
罗令抓起外套就走。
祠堂外,几个人正用铁锹清理地面,石灰粉撒了一地,原本标记的投影轴线被踩乱。他快步上前,从工具袋里掏出一袋石灰,蹲下,沿着石碑底座重新划线,角度精确到毫米。
“别动这块。”他对一个年轻人说,“这线是测星用的。”
“罗老师,不是说事儿完了吗?”那人挠头。
“没完。”他说,“还得等一夜。”
回到教室,天已擦黑。赵晓曼打开天文软件,输入坐标,调出今年惊蛰夜的星象模拟。屏幕亮起,北斗缓缓旋转,寅时三刻,天枢星正对青山主峰,与石碑投影完全重合。
“时间对上了。”她说。
罗令摊开自己手绘的地脉图,三处修复点——祠堂、老井、校舍——连成三角,中心指向祭坛下方空腔。他用红笔圈出交汇点,正好与卷轴上“信者执符”的标记重合。
“不是巧合。”他说,“我们修的不是房子。”
“是钥匙。”赵晓曼接上。
王二狗坐在后排,盯着投影上的星图,忽然问:“那‘门启一刻’是啥意思?就开一会儿?”
“可能是指机关时效。”罗令说,“或者……是某种状态只能维持十二分钟。”
“那咱们得提前到位。”王二狗站起身,“要不要通知村民?”
“不。”赵晓曼摇头,“人多容易乱,而且……”她看了眼罗令,“这事儿,得信的人去。”
罗令没接话,手指在地脉图上慢慢移动,从三处修复点滑向祭坛中心。他想起每次修复完成,残玉都会发烫几秒,像在回应某种确认。现在想来,那不是简单的共鸣,是系统在记录进度。
“卷轴不是地图。”他低声说,“是说明书。”
“说明什么?”
“说明怎么唤醒它。”他抬头,“天象是引子,地脉是根基,三处修复是认证。我们每修一处,就等于在系统里登记一次身份。等星位对上,门自动开。”
教室安静下来。
赵晓曼看着族谱,忽然说:“我外婆临终前,说村里有个‘守夜人’,不是看家护院的,是守‘时辰’的。她说,有人会在对的时间,走对的路。”
王二狗咧嘴笑了下:“那罗老师就是那个‘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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