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星域漫过舷窗时,像打翻了一瓮凝着时光的树脂。共生号的船身划过带着温润光泽的星砂,砂粒里裹着透亮的晶块,凑近了看,竟是无数“琥珀晶光”——晶内封存着磨砺的印记,那是原住民“砺星族”的韧性载体。他们的身形由晶光与沉光编织而成,有的晶光薄如蝉翼,周身裹着层虚浮的星纱,每回避一次磨砺,晶面就多道裂痕,像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薄冰,连触碰都怕碎;有的晶光硬如顽石,周身的棱角被磨得只剩冷硬的平面,每承受一次过度的敲打,晶内的光就暗一分,像被反复碾压的铁块,连原本的纹路都磨平了。
沈翊的探测仪屏幕上,两条波形线一脆一僵。一条标注为“脆晶流”:对应的砺星族总在磨砺将至时用星纱裹紧晶光,琥珀晶光里的印记还带着未成形的怯,探测仪显示他们的“抗压韧性值”趋近于零——像温室里的琉璃,稍碰就裂,连阳光照久了都怕化;另一条标注为“僵晶流”:对应的砺星族任由无度的星砂敲打周身,旧的晶光被磨掉一层又一层,新的晶光刚生成就被碾平,探测仪显示他们的“本真留存度”持续弱化——像被暴雨冲垮的泥塑,连最初的形状都记不清了。
飞船掠过一片“碎晶滩”时,林默发现滩上散落着两种残晶:一种是“避磨屑”,晶屑薄得透光,边缘带着新鲜的裂痕,屑内的琥珀晶光只剩半截逃避的记忆,像被掰断的冰棱,连曾经的亮都留不住;另一种是“过磨块”,晶块被磨成不规则的疙瘩,表面的纹路被碾成模糊的片,块内的光流沉得发滞,像被踩实的泥团,连原本的韧都辨不清了。滩中央立着座“砺真台”,台面是层叠的琥珀晶化石,化石里的光流依稀能看出砺星族的古老图景:一位长者左手持“刚柔锤”,锤身刻着“有度”,锤头落在晶光上时轻时重,既敲掉虚浮的杂质,又不伤及内里的本真;右手托“守真砧”,砧面刻着“守心”,晶光在砧上被敲打时,始终保持着核心的光纹,像被雕琢的玉石,既去了棱角的躁,又留着内里的润。
“他们把‘保护’当成了‘逃避’,又把‘磨砺’当成了‘摧毁’。”林默的指尖轻触一块避磨屑,屑在她的念火晶光中微微震颤,露出藏在裂痕下的怯懦记忆:一个砺星族少年在星砂暴来临时,用星纱死死裹住自己的晶光,躲在礁石后听着同伴被星砂敲打时的闷响,直到风暴停了,才发现同伴的晶光虽多了几道痕,却亮得更沉,而自己的晶光轻轻一碰就碎了一角——原来灼人的不是磨砺本身,是“要么躲进壳里要么任人敲打”的偏执,“你看这琥珀晶光,原是能‘经磨而不碎,守真而不僵’的,被‘避’与‘纵’的执念碾成了残片,连自己的韧都撑不起了。”
飞船停在砺星族的聚居地“淬晶渊”时,最触目的是片“躲晶崖”。无数脆晶流的砺星族缩在崖洞深处,周身的星纱裹得密不透风,琥珀晶光在纱内发着怯怯的光,彼此间隔着厚厚的星砂,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像一群怕被雨淋湿的蝴蝶,连翅膀都不敢展开;而另一侧的“碾晶谷”,僵晶流的砺星族跪在谷中,任由带着棱角的星砂从头顶砸落,晶光被磨得只剩灰扑扑的硬壳,光内的记忆被碾成模糊的片,分不清哪道是自己的痕,像被车轮反复碾过的路,连最初的辙都平了。
一个攥着半块裂晶的砺星族飘到飞船旁,晶边的尖棱硌得他掌心发红,声音沉得像从琥珀深处传来:“我们族的琥珀晶光原是‘锻心石’,既能经得住磨砺的敲打,又能守得住本真的光,可后来有人说‘不碰风雨才安全’,有人说‘磨到没棱才算强’——我们都忘了,琥珀晶光该怎么‘磨得韧,守得真’,被‘避’与‘纵’的极端磨成了齑粉,连自己的骨都快散了。”他的晶光里浮出段模糊的画面:年轻时跟着长辈学“淬晶术”,长辈握着“刚柔锤”,锤柄刻着“知度”,轻敲时震落晶面的虚浮,重敲时避开核心的本真;又将淬好的晶光放在“韧心泉”里,泉底刻着“复元”,晶光在泉水中慢慢舒展,被磨出的痕里长出新的光纹,既带着磨砺的硬,又藏着本真的柔,像被雨水洗过的青石,既不脆裂,也不僵冷。
“保护不是让自己躲成易碎的玻璃,磨砺也不是让自己磨成无棱的石。”沈翊的探测仪对准碾晶谷的过磨块,仪器的微光里透出藏在硬壳下的麻木记忆:一个砺星族老者在谷中任由星砂敲打,只因怕“不够坚韧”,直到晶光突然崩裂,他才在碎块里看见自己最初的模样——原来伤人的不是磨砺的痛,是“要么用逃避养出脆,要么用无度磨掉真”的偏执。
沈翊启动飞船的“韧度共振波”,波频顺着淬晶渊蔓延。脆晶流的砺星族开始慢慢揭开星纱,让星砂轻轻落在晶光上,起初晶面仍会裂出细缝,但随着共振波的引导,裂缝里渐渐生出新的光纹:一个砺星族少女看着晶光上的第一道痕,没有再裹上星纱,反而轻轻抚过那道痕,发现痕下的光比之前更亮了——原来磨砺不是要打碎自己,是让脆的地方长出韧,像树苗被风吹弯后,根扎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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