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褪尽,枣园里的空气裹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沈清辞蹲在储藏室的角落,指尖刚触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就被细密的竹篾轻轻刮了一下。她抬手揉了揉指尖,借着从天窗漏进来的微光细看,竟是个半旧的竹编小提篮。
竹篮巴掌大小,篾条细得像琴弦,却编得紧实规整,篮沿裹着一圈磨得发亮的细麻绳,篮底内侧,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刻痕——是个“珩”字,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软,指尖顺着刻痕摩挲,竹篾的凉意混着岁月沉淀的温润,瞬间勾起了满脑子的旧影。
“在找什么?”陆景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晨练后的微喘,手里端着两碗刚沏好的枣叶茶。他走进来,看到沈清辞手里的竹篮,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恍然,“这篮子,竟还在。”
“你还记得?”沈清辞抬头看他,竹篮在微光里泛着淡淡的黄,像一页被翻旧的纸。
陆景珩在她身边蹲下,指尖拂过篮沿的麻绳,“怎么不记得。”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意,“当年在镇上陈师傅的竹铺学手艺,这是我编的第三个物件。本来想编个像样的花篮给你,结果笨手笨脚,编到最后成了这小提篮,还偷偷刻了我的名字,怕你嫌弃,藏了好久才敢给你。”
沈清辞想起当年收到这篮子时的模样,那时她刚到镇上求学,陆景珩每周都会来送些枣干、腌菜,某次就把这竹篮藏在布包里,红着脸说“能装些零碎东西”。她当时只觉得竹篮小巧可爱,却没注意到他指尖缠着的纱布——原来那些细密的竹篾,曾扎得他满手是伤。
“后来你走了,我就把它收在这儿了。”陆景珩拿起竹篮,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倒出来一看,是几颗干瘪的枣核,还有一片压得平整的枣叶,“想必是当年你随手丢在里面的,我竟忘了清理。”
沈清辞捡起那片枣叶,叶脉还清晰可见,带着淡淡的陈旧气息。“陈师傅还在镇上吗?”她忽然问,“还有那家老酱坊,当年我们总去买黄豆酱,酱香能飘半条街。”
“该还在。”陆景珩想了想,“前两年去镇上办货,还见过陈师傅的竹铺,只是招牌旧了些。老酱坊是李婶家开的,听说她儿子接手了,手艺没丢。”
话音刚落,沈清辞就站起身,眼里闪着亮光:“我们今天去镇上吧?我想再看看陈师傅,也想尝尝当年那酱香。”
陆景珩自然应允,放下枣叶茶,笑着说:“好,我去备车。正好,也该给你再编个新竹篮,当年那个太小,装不了多少东西。”
收拾妥当,两人坐上轻便的马车,沿着乡间小路往镇上赶。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路两旁的稻田里,泛着金色的光。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首慢悠悠的老歌,伴着两人偶尔的闲谈,不疾不徐地驶向回忆里的旧地。
镇上的老街区变化不大,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店铺大多还保留着旧时的模样,只是门口的招牌换了些新的字迹。陆景珩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窄巷,刚走到巷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竹香,混着刨花的气息——陈师傅的竹铺到了。
竹铺的门是两扇老旧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陈记竹篾”四个字,漆皮已经剥落,却依旧透着古朴的韵味。陆景珩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啊?”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传来,从里屋走出一位白发老人,背有些驼,手里还拿着一把竹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竹屑。正是陈师傅,当年的黑发已经全白,眼角的皱纹深了许多,可眼神依旧清亮。
“陈师傅,是我,陆景珩。”陆景珩笑着上前。
陈师傅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哎哟!是景珩啊!好些年没见了,你可没怎么变样!”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又看了看陆景珩手里的小竹篮,恍然大悟,“这位就是沈姑娘吧?当年你天天来我这儿学编竹篮,说要给心上人编个最好的,原来是她啊!”
沈清辞脸颊微红,笑着点头:“陈师傅,好久不见,您身体还这么硬朗。”
“硬朗着呢!”陈师傅领着他们进屋,屋里摆满了各种竹制品,竹篮、竹筐、竹席、竹扇,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竹香。墙角堆着一堆新鲜的竹子,旁边放着刨子、篾刀、尺子等工具,还有几张竹凳,看得出这铺子依旧生意兴隆。
“当年你这小子,可真执着。”陈师傅拉着陆景珩在竹凳上坐下,拿起他手里的小竹篮,翻来覆去地看,“这篮子是你编的吧?我记得,你那时候学手艺,笨得很,篾条总也劈不匀,编到第三遍才成了这个样子。手上扎了好几个口子,流着血还不肯停,说要赶在沈姑娘生辰前编好。”
陆景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轻,急着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倒让您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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