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活动结束,反思合作
烛火在铜制烛台上跳了一下,溅出星点蜡油,落在桌面的欠条上,晕开一小片淡黄的印子。路智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欠条边缘——纸上“半年内还清五百两,逾期以南宋古琴抵押”的字迹,是他昨晚忍着手臂伤口的疼痛写的,此刻看着,仍觉得指尖发紧,像还握着那支沉重的狼毫笔。
住处是文庙旁租的小单间,只有一张旧木桌、一张硬板床,墙角堆着几个装古籍残页的木箱。窗外的风卷着残雪,敲打着糊着旧纸的窗棂,发出“簌簌”的轻响,像谁在暗处轻轻叹息。他没有点灯芯更多的烛台,只留了一根,昏黄的光勉强照亮桌面,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桌上还放着几样东西:一张揉皱的手抄琴谱,是活动现场被踩脏的《梅花三弄》简谱,柳儿昨晚连夜重新抄了一份,旧的这份被他带了回来;一个磨得光滑的木盒碎片,是林伯留下的,边角还沾着点古籍的墨香;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是张师傅昨天塞给他的,现在已经凉透了,硬得像块石头。
路智拿起那块木盒碎片,指尖拂过上面浅浅的木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孙富的场景——那是在商界联盟的阁楼里,孙富坐在铺着云锦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玉扳指,听他说“想办文化活动,需要资金支持”时,嘴角勾起的那丝嘲讽:“路公子,文化这东西,不能当饭吃。我投钱可以,但得让我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那时他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急忙点头,说“会兼顾商业宣传”,甚至主动提出“在活动现场留广告位”。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妥协,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从答应留广告位,到后来宣传文案被改得只剩三句文化内容,再到活动现场商业广告占满文化区,每一次退让,都让孙富觉得“文化可以被随意挤压”。
他又拿起那张旧琴谱,纸页上的黑印还在,是活动现场被孙二狗的伙计踩出来的。当时他怎么没坚持?明明看到孙富的人把琴谱架推到厕所旁,明明听到民众抱怨“满场都是广告”,却因为怕“合作破裂、活动黄了”,只敢和孙富谈判,而不是强硬地维护文化区的尊严。
“是我太急了。”路智低声自语,把琴谱放在桌上,指尖按在“疏影横斜”四个字上——这是柳儿抄谱时特意用朱砂标红的,说“这四个字最有琴的意境”。可活动现场,没人能好好看这四个字,满场都是“买二赠一”的吆喝声。他急着让文化“被看见”,急着证明“文化能吸引人”,却忘了,没有底线的妥协,只会让文化变得廉价。
思绪又飘到活动结束后,孙富逼他写欠条的场景。孙富把账本拍在琴桌上,说“你得赔我五百两”时,他怎么就答应了用父亲的古琴抵押?那把琴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说“这琴里有老祖宗的东西,要好好守着”。现在,这把琴成了欠条上的“抵押物”,要是半年内还不清钱,就会落到只认利益的孙富手里——孙富会拿它做什么?或许会卖给珠宝商,拆了琴身做木料,或许会摆在绸缎庄当“噱头”,跟云锦一起卖。
路智的喉咙突然发紧,他拿起桌上的凉红薯,咬了一口,干涩的口感剌得喉咙疼。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弹《广陵散》,说“弹琴要守得住心,不能急,不能慌”。可这次合作,他既急又慌,怕活动办不成,怕文化没人看,怕林伯的心血白费,结果反而丢了初心,连父亲留下的琴都要抵押。
“到底哪里错了?”他把红薯放在桌上,双手撑着额头,指腹用力按压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不该跟孙富合作”“该早点找其他资金”“该坚守底线”。可当时的情况,除了孙富的商界联盟,没人愿意投钱——文庙的老学者们只能出人力,琴坊、棋社都是小本生意,连场地租金都付不起。他没得选,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没得选。
他又想起活动现场,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说“下次还来学琴谱”时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揣着两颗小星星。还有李大爷,明明气得手抖,却还是帮他抬棋桌,说“路公子,我们支持你”。这些人的期待,像一块暖石,压在他混乱的思绪里,让他不至于被愧疚淹没。
路智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进来,落在他脸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看着文庙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老学者们大概还在整理今天活动剩下的古籍残页。林伯的坟就在文庙后面,坟前的那本《论语》残页,昨天柳儿还去换了新的,说“不能让雪打湿了”。
“林伯,我是不是做错了?”路智对着窗外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我想让文化被看见,却差点把您护着的东西,都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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