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临迎上雷千秋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银色的眼眸依旧冰寒,并未因对方的震惊而有丝毫波澜。他身形虽因魂力枯竭而略显虚浮,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孤傲的青松。面对雷千秋那几乎带着质问的复杂眼神,他并未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只是缓缓抬起手——那只刚刚抹杀了两位强大魔修的手,此刻指尖已无半点黑芒,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苍白。他声音带着久战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
“雷府主,多年未见,荒域已至如此境地。方才那两位魔修首领伏诛后,我发现了‘魔渊令’。”他目光微转,落在灵虚手中那枚裂纹密布、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古朴令牌上,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此令重现,绝非偶然。学府遭此大劫,恐怕也与那“魔渊”脱不了干系。今日归来,不为叙旧,只为……斩断这污秽之源。”
他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以其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虽无磅礴魂力支撑,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劫、洞悉生死的决绝。
学府内院,韩道临一行众人都已暂时住下,此时的他和灵虚等几位元神境强者在内院议事大厅和学院内的几位强者面对面坐着。
而这些人中,还有着当初韩道临在学府内的师尊,云逸长老,这时云逸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化神初期,虽然修为不弱,但在这动乱年代,显然不是那么够用。
“雷府主,可有我韩家的消息?”
雷千秋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完全褪去,听闻此问,浑浊的双眼中瞬间涌起更深的复杂情绪。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仿佛要将一个极为沉重的答案咽下去。周遭几位长老,包括云逸在内,也都神色一黯,下意识地避开了韩道临那双冰冷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银眸。
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议事厅的残破穹顶之下,只有远处法阵灵光闪烁时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穿堂风掠过废墟缝隙的呜咽,更衬得这片死寂令人窒息。
“韩家……”雷千秋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道临,你回来得太迟了……”他深吸一口气,那佝偻的身躯似乎又弯折了几分,迎着韩道临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的目光,艰难地吐出后续的话语,“魔灾初起时,血月当空,魔潮自西南境黑渊裂谷倾泻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你韩家所在的区域。”
“在那股魔潮之下,数个元婴级势力一夜间便被荼毒,甚是惨烈,虽然没有准确的消息,但从目前还残存的人族势力消息来看,那一片区域基本没有太大的势力存在了。”
雷千秋猛地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痉挛般指向议事厅外西南的虚空,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遮天蔽日的魔气,裹挟着无数狰狞可怖、前所未见的魔物,席卷一切!据零星逃出生天的修士泣血描述,那景象……非言语所能形容其万一!数个传承久远、根基深厚的元婴级势力,连同其引以为傲的护宗大阵,在魔潮涌至的当夜,便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淹没、撕碎、彻底……化为乌有!”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尸山血海的惨烈,“韩家所在的祖地核心,更是被那最为狂暴的魔气漩涡所吞噬!自那一夜之后,从那个方向,再无任何成规模的抵抗讯息传出。
我们数次尝试联络,派出的探子皆如泥牛入海……如今,从各方残存人族势力拼凑出的零星消息来看,西南境,尤其是你韩家祖地所在的那一片苍茫大地……已彻底沦为死寂的魔域,所有生灵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抹去”二字落下,如同冰冷的丧钟敲响,整个议事大厅陷入一片凝固的死寂。空气仿佛化作了沉重的铅汞,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个人的心脏和肺腑。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帘,那双银色的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无论是焦虑、悲愤还是哀伤——都已彻底熄灭,只余下两片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无垠的冰冷深渊。
大厅内落针可闻,唯有雷千秋那沉重的话语在断壁残垣间回荡的余音,以及远处护阵灵光闪烁时发出的、如同哀鸣般的低沉嗡响。那“抹去”二字,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入了死寂的空气,也钉入了在场每一位幸存者的心口。
灵虚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剑,扫过雷千秋和几位面色灰败的长老,最终落在韩道临身上。他清晰感受到,韩道临周身原本就微弱的气息,此刻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方式急剧沉降、凝固。那不是魂力枯竭的虚浮,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
韩道临的身形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最细微的颤抖都没有。然而,在他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时,那双银色的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无论是焦虑、悲愤还是哀伤——都已彻底熄灭,只余下两片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无垠的冰冷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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