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二人前来,真的只为叙旧?”
林阳这句话问出口,满宠与杜畿对视一眼,脸上那点酒酣耳热的松弛,顷刻间荡然无存。
“无妨,直言便是。”
林阳招了招手,下人会意,悄然撤下残席,换上新沏的茶水。
杜畿端起茶杯,长叹一声:
“主事,我等今日前来,本确实无事。只是在尚书台,遇到一桩奇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必以主事之才,定然知晓缘由,因此想要请教一番。”
“莫要吹捧,”林阳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何等大事,能让你二人愁成这副模样?”
满宠接过了话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今天在尚书台议事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荀彧拿出曹操的火急军报,到堂上诸公无兵可调的窘境,再到最后,程昱如何力排众议,决意单骑赴任,仅凭七百疲卒,去守那孤悬在外的鄄城。
“......令君,已代司空准了。”
满宠摇摇头,“仲德公临行前,只道一句‘昱,必不辱命’,便走了。”
“我与伯侯,还有董公仁等人,皆认为此举与送死无异!”
杜畿补充道,他看着林阳,眼里全是疑问。
“主事,想来也知,袁绍大军其势滔天!”
“如今颜良虽亡,但袁绍怒而南下,兵锋所指,锐不可当。若其分兵攻打鄄城,区区七百人,与蝼蚁何异?”
“以七百人,对抗数万大军?这与鸡卵撞石何异?”
“我等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令君与仲德公,会做出如此......如此荒唐的决定!”
说完,两人齐齐看向林阳,目光灼灼的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答案。
这步棋,太过诡异。
荀彧为何敢让程昱去?程昱又为何敢应?
林阳听完,一声轻笑。
“呵。”
二人顿时一愣。
“我当是何事。”
林阳端起茶杯,轻轻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袁绍已经兵临许都城下。”
那份从容,仿佛在听一桩无伤大雅的趣闻。
“你们,关心则乱。”
“不但乱了,还想岔了。”
满宠嘴唇动了动,艰难道:“主事......此非儿戏啊!仲德公此去,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林阳挑了挑眉,“我看,是十拿九稳才对。”
“不但死不了,这鄄城,还稳若泰山。”
此言一出,满宠和杜畿彻底懵了,面面相觑,仿佛在听天书。
林阳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就知道不把话说透,这两个“闷葫芦”今夜怕是觉也睡不好了。
他吹开茶汤上的热气,反问:“我且问尔等,袁绍为何要打鄄城?”
两人一愣。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杜畿下意识地回答:“鄄城是我军粮草转运的枢纽,掐断了鄄城,我军前线便不战自溃……”
“没错。”
林阳点了点头,又问。
“但是......”
“那你们觉得,袁绍知道鄄城是我军的粮草枢纽吗?”
这个问题,把两人问住了。
他们想了想,满宠试探着答道:“袁绍帐下,谋士如云,这等浅显的道理,他们......理应能看出来吧?”
“哈哈哈!”林阳顿时从微笑改成了大笑。
“这便是你们想岔的首个地方!”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你们总觉得,敌人跟你想的一样聪明。可你们忘了,你们的对手,是袁绍!”
“袁绍此人,好谋无断,色厉内荏,最重脸面!颜良被斩,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找回场子,在正面战场上,把我军主力,彻彻底底地碾碎!”
“在他看来,只要官渡的主战场赢了,什么鄄城,什么许都,不过是探囊取物!他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后勤小城,分出宝贵的主力,耽误他‘决战’的大计吗?”
林阳语气笃定。
“他不会!他的傲慢,不允许他这么做!”
满宠和杜畿若有所思,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但又觉得这论断太过虚无。
“可......万一他派偏师来攻呢?”杜畿还是不放心。
“问得好。”
林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这,就是你们想岔的第二个地方,也是程昱和荀彧真正高明的地方!”
“袁绍就算想派偏师,他派兵之前,总得先探查一番吧?”
“探查的结果会是什么?”
但林阳没给两人回答的机会,而是自问自答。
“斥候会回报:报!鄄城城墙低矮,城中守军,不足千人,且多为老弱病残,士气低落,望风而逃!”
“你们想想,袁绍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满宠和杜畿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会觉得......鄄城,根本不重要!”满宠不由出声。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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