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这声叹气一出,林阳已经条件反射了,手里的筷子也同时一放,端起酒杯。
“澹之啊,为兄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听听你的高见。”
林阳仰头将杯中酒喝光,淡定道:“兄长但说无妨。”
“澹之有所不知。开春之后,天气回暖,本是春耕播种的大好时节。司空大人推行屯田,又得那‘新安营’上万劳力,本想着今年能大兴农事,多垦些荒地,为大军多备些粮草。”
“可谁曾想,人是够了......”
曹操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春耕即将开始,但屯田客大增,却苦于耕牛不足,农具短缺的困境,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事情便是如此。担心农耕之事有所延误。”
“我等在司空帐下,今日一同议事,却无可奈何。”
“你亦知晓,若是行军打仗,我等谋士,或有办法,但这农务之事,皆不擅长。”
说完,曹操端着酒杯也一饮而尽。
郭嘉在一旁,适时地补了一句:“司空为此事,已是几日未曾安寝。我等帐下谋士,也曾献上几策,却都非长久之计。”
“哦?都有何策?”林阳顺着话头问道。
郭嘉便将那日程昱、荀攸等人的计策,拣着要点说了一遍。
“有人主张,强行征调城中大户的闲置耕牛,以充军垦。此法虽能解一时之急,却有伤民心,司空不取。”
“亦有人主张,以人力代替畜力。挑选精壮之士,拉犁耕作。然,人力终究难比畜力,那直辕犁沉重无比,回转不便,一人一天,又能耕几亩地?”
“还有人提议,召集天下能工巧匠,集思广益,改良农具,可远水难救近急。”
郭嘉说完,也将杯中酒喝完,润了润喉,一脸的无奈:
“所以,此事便僵持在此。司空也只能下令,将有限的耕牛,优先调拨至豫州、兖州等地,至于那些新垦的荒地,便只能听天由命。”
林阳听完,点了点头。
这几条计策,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强征、人力、研发,算是把能想到的路子都想了一遍。
只不过,强征、人力等办法,治标不治本。
研发倒是靠谱,但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再说了,这天底下,又能有几个“鲁班”那样巧匠?
不过嘛......
见三人陷入沉默,吕玲绮轻轻拿起酒壶开始给三人斟酒。
林阳看着酒杯中的酒渐渐满起来,缓缓说道:“耕牛不足,此事非一朝一夕可解。牛生牛,总要时间。此事,急不得。”
曹操郭嘉同时点头。
林阳看到杯满,突然抬头:“子德兄,你且与我说说,如今军中屯田所用之犁,具体是何模样?可是那犁辕笔直,需两人扶着,两牛在前面拉的那种?”
曹操一愣,没想到林阳不问对策,反倒问起了犁的样式。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大犁或一人、或二人,皆需二牛,广阔之地多用之。也有小犁,可一人一牛使之,多耕贫瘠小地,但不甚方便。”
“原来如此!”林阳哈哈一笑,挪了挪杯子,腾出一片桌面。
见林阳露出笑意,曹操和郭嘉对视一眼,莫名的踏实起来。
这事儿,貌似又有戏!
没等他俩高兴,林阳开口。
“此犁,太过笨重!”
林阳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石头砸进湖面。
曹操和郭嘉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笨重?
他们不是没听过这个词,可这个词,怎么会跟“犁”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这犁,自古时的耒耜(lei si)演变而来。
到了汉代,无论是双辕还是单辕,都已是天下农人耕作的根本。
以牛为力,深耕细作,开荒垦田,其功之大,毋庸置疑。
要知道这个时候,朝廷看下面那些县令、郡守是否称职,考核中就有“农桑是否兴盛” 这项核心指标!
而 “犁具是否充足、耕作是否及时” 还是其中的一项重要的参考。
如此重视的工具,被沿用了数百年的国之农本,怎么到了林阳嘴里,就成了“笨重”之物?
吕玲绮低头沉思,她虽不懂农事,但自小跟随父亲在军中,也见过百姓务农时的景象。
那犁,在耕牛的拖拽下,翻开坚实的土地。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那场景,充满了力量感,如果说走的缓慢,似乎有那么几分“笨拙”之感。
“澹之,”曹操放下酒杯,带着不解,“此话何意?这犁乃是历经百年改良,早已是耕作利器。天下农人,皆用此物,怎会有笨拙之说?”
换了旁人,敢如此评价这立国之本的农具,怕是早就被他当成夸夸其谈的狂士,直接轰出去了。
可眼前这人是林阳。
总能说出他的道理。
所以,曹操虽然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想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子德兄,此言差矣。”林阳笑着摇了摇头,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反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