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见深的视频窗口,是我在这座冰冷城市里,最温暖的慰藉。
屏幕那头的他,刚结束加班,略显疲惫地靠在工学椅背上,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清亮,带着独属于我的、温柔的笑意。
“岚岚,”他唤我的名字,声音透过降噪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电流般的磁性,搔刮着我的耳膜,“今天项目终于阶段**付了,老板一高兴,批了年假。下个月,我们去稻城亚丁,怎么样?你念叨很久了。”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那个我送他的星球大战主题马克杯,杯子里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一小部分轮廓。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甜得发胀。我们隔着上千公里,他在帝都打拼,我在南城守望,这样的远程恋爱已经持续了两年。无数个夜晚,就是靠这小小的屏幕维系着彼此的温度。
“真的?”我几乎要雀跃起来,脸不自觉地凑近屏幕,“那你可不许反悔!攻略我来做,你负责当苦力,背行李!”
他低低地笑起来,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好,给你当牛做马。”
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行程,看哪天的机票折扣最大,高原反应要准备什么药物,他甚至开始想象我穿着红色冲锋衣,站在雪山脚下对他笑的样子。
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直到——
那东西又一次出现了。
就在陈见深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的夜空是种沉郁的绛紫色,映着远处写字楼未熄的灯火,像一块缀着零星钻石的绒布。而就在这块绒布上,一张模糊的、惨白的脸,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倏地一闪而过。
嘴角极力向下撇着,眼眶是两个浓稠的黑洞,依稀能看到蜿蜒而下的、暗红色的痕迹。
像在哭。
一秒,或许更短,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流速减缓,带来一丝寒意。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
第一次注意到是在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深夜视频。当时我还以为是对面楼宇灯光造成的错觉,或者是屏幕反光,并没太在意。可它接二连三地出现,频率不高,却每次都精准地在我和陈见深聊得最投入时,幽灵般闪现一下,像是在恶作剧,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岚岚?”陈见深察觉到了我的走神,关切地向前倾身,“怎么了?信号卡了?”
我张了张嘴,那句“你后面有张脸”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前车之鉴,上一次我忍不住指出时,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无奈地转回来,笑着说:“宝贝,你又看花眼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楼。”他还打趣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家看太多恐怖片了。
他看不见。
这个认知让我心底发毛。无论我描述得多么详细,无论我如何指天发誓,在他眼里,那扇窗外永远只有正常的、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这种“唯我可见”的诡异,像一根细小的倒刺,扎进我安逸的生活里,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我某种不正常。
“没,”我强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扯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刚好像有只飞蛾扑我台灯上了,吓一跳。”我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陈见深不疑有他,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你呀,胆子还是这么小。”他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却无法驱散我心底的寒意。
我状似无意地引导话题:“见深,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比如,晚上特别冷,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失笑:“冷?帝都这几天供暖好得让人燥热。声音嘛……楼下野猫叫春算不算?”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不过你这么一说,最近肩膀倒是确实有点沉,酸胀酸胀的,可能对着电脑太久了。”
肩膀沉……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
那个东西每次出现,似乎……都离他的肩膀不远。
“有空去按按吧,别总硬扛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手指却悄悄在桌面下蜷缩,指甲掐进了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我保持清醒。
“知道啦,管家婆。”他笑着应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年假的细节,说要在稻城的星空下,正式向我求婚。
我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听着他对未来的美好蓝图,心底却涌起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那份他描绘的幸福未来,像海市蜃楼般美丽而虚幻,而隐藏在背景里那张无声的哭脸,仿佛才是我们之间真正横亘的现实。
视频结束前,我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窗户。
窗外,帝都的夜景繁华依旧,车流划出璀璨的光带。
一片平静。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瞥,真的只是我精神紧张产生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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