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深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粉丝和公会请了假,暂停了所有直播。她试图强迫自己回归“正常”的生活节奏——去超市采购堆积如山的零食,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摆弄锅碗瓢盆,打开电视让喧嚣的综艺节目填充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但那个吊颈的影子,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无处不在。白天,她不敢拉紧窗帘,让炽烈的阳光充分照进来,驱散每一个可能的阴暗角落。夜晚,则成了漫长的煎熬,她必须点亮房间里所有的光源,直到眼皮沉重得无法支撑,才敢在灯光的庇护下陷入浅眠,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让她惊悸而醒。
她开始疯狂地在网络上搜索类似的灵异事件。各种怪谈论坛、贴吧里充斥着真假难辨的个人经历,有人说是“徘徊灵(Residual Haunting)”,像一段卡带的录像,不断重复死亡瞬间的景象;有人说是“预兆影像(Crisis Apparition)”,预示着即将发生在特定之人身上的灾祸;更有人提到一种更为现代、也更令人不安的说法——“媒介吸引(Media Attraction)”,认为持续性的电子设备信号发射与接收,比如直播,其产生的特定电磁场或信息流,可能会成为某些非物质存在的“坐标”或“通道”,让它们得以依附并显现。
“通道?”小深盯着屏幕上这两个冰冷的文字,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恶寒。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猛地浮上心头。她想起当初通过中介租下这间公寓时,价格低于市场均价,中介的解释是“前任租客也是做直播的,后来好像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没租满就匆匆搬走了,押金都没要”。当时她正为找到性价比高的房子而窃喜,并未深究。现在回想起来,中介那时闪烁其词的眼神,以及提到“精神压力”时含糊的语气,处处都透着蹊跷。那个女孩,她经历了什么?她看到的,是同样的东西吗?她是不是也……回看了自己的直播录屏?
恐惧之中,混杂进了一种强烈的不甘和一丝扭曲的好奇。第四天晚上,当夜色彻底笼罩城市,小深坐在主卧的床上,抱着膝盖,盯着对面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做出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像前任租客一样,被一个模糊的影子逼到精神崩溃,狼狈逃离。她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找上她?它想要什么?
这个决定,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勇气。她决定,再次打开直播设备。不是要进行直播,而是进行一次测试。一个危险的、试图窥探黑暗的实验。她想知道,那个影子,是否只存在于传输出去的直播信号和最终的录屏文件里?她肉眼的直接观察,或者一台不连接网络的普通摄像机的本地录制,能否捕捉到它的存在?
深夜十一点,这个她往常开始直播的时间点。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的囚徒,一步步走回那间已经几天未曾踏入的直播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停滞的气息。她坐在熟悉的直播椅上,皮质椅面因为久未使用而透着凉意。她打开了那盏让她又爱又恨的环形补光灯,调整好摄像头的角度,对准了自己。她没有登录任何直播平台,仅仅开启了摄像头自带的本地高清录制模式。摄像头旁边的红色指示灯亮起,像一只窥视的眼睛,表明它正在正常工作。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镜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目光不时飞快地扫过电脑屏幕上实时显示的监控画面,重点是那片墨绿色的窗帘背景。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屏幕里的窗帘纹丝不动,褶皱清晰自然,后面空荡荡,没有任何异常的阴影。
高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一股虚脱般的无力感袭来。也许……真的只是直播信号传输或者平台服务器编码的某种诡异错误?一种针对视频流的、无法解释的数字灵异现象?只要她不进行真实的网络直播,它就是安全的?
她几乎要被这个想法说服了,准备伸手结束这场自己吓自己的闹剧。
就在这时,就在她眼角的余光即将从监控画面上移开的千分之一秒——
在窗帘右侧的那道缝隙间,那个竖向的、模糊的、她已无比熟悉的阴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比上一次在直播录屏里看到的,更高了。它的底部,几乎完全离开了地面,呈现出一种标准的悬空姿态。颈部那道深色的勒痕,颜色深得如同泼墨,在高清本地录制的画面里,甚至能隐约看到绳索缠绕的粗糙纹理。
“嗬——”
一声短促至极的、被恐惧掐断了的气音从小深喉咙里挤出。她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扭过头,直接用肉眼,死死地盯向那幅真实的、物理存在的窗帘——
墨绿色的绒布平整地垂落着,在补光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后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影子。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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