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向的林海,愈发深邃古老。巨木参天,枝桠扭曲盘结,将天空切割成碎片。光线难以透入,即便在白日,林下也一片昏暝,弥漫着万年腐叶沉淀下的、令人窒息的沉寂。空气湿冷,粘稠得如同浆糊,吸入口鼻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秦安行走其间。
身上那套幽冥宗的暗灰劲装,此刻沾满了泥点、草屑和干涸的、不知是人是兽的暗沉血渍,与林间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腰间的「影」字木牌,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轻叩着髋骨,冰冷而沉默。
他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幽暗气流在体内缓慢运转,不仅驱散着无孔不入的阴寒湿气,更将他的体温、心跳、乃至存在感都压制到最低,如同一段枯木,一块冷石。
越是深入,那种无形的压力便越大。
并非来自具体的威胁,而是这片天地本身。这里的能量场变得极其古怪,时而沉寂如死水,时而躁动如沸鼎,混乱而无序,干扰着感知,扭曲着方向。
他甚至偶尔会产生幻听,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风中穿梭,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数据板在脑海中持续报警:环境能量紊乱度持续升高。方向感偏差累计超过百分之十五。存在未知干扰源。
他不得不更加频繁地停下,依靠那本《基础阵法图解》里提到的、最粗浅的「辨位法」和「能量流向观测」,结合梦里那个世界的野外求生知识,艰难地修正着方向。
一路上,并非全无收获。
在一处能量异常淤积的洼地,他发现了几株通体漆黑、叶片蜷曲如鬼手的怪异小草。气流对其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他小心采集,以玉盒盛放(得自幽冥宗修士储物袋)。
在一棵枯死的巨树树洞里,他找到了一小撮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骨粉,散发着精纯的阴性能量,似乎是某种强大阴兽的遗骸。同样收起。
他甚至尝试着动用了一张得自储物袋的「辟邪符」。那并非真正的攻击符箓,而是最低等的警示、驱散小邪祟的玩意儿。激活的瞬间,符纸化为一道微弱的金光扫过前方一片沼泽,沼泽中顿时响起几声尖锐的嘶叫,几道扭曲的黑影仓惶遁入泥沼深处。
果然有脏东西。这深山老林,比想象的更危险。
这些零碎的收获无法直接提升实力,却不断丰富着他的「数据库」,加深着对这个诡异世界的认知。
第五日午后,他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瘴气的枯木林,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无尽的原始丛林,而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无形巨力硬生生抹平了的黑色焦土!
焦土范围极广,一眼望不到头。地面是琉璃化的漆黑晶体,寸草不生,散发着惊人的高温余烬和一股狂暴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残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臭氧味道,甚至偶尔能看到细微的、扭曲的电弧在焦土上空噼啪闪现。
仿佛在不久之前,这里曾遭受过天雷轰击,或者……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洗礼。
秦安站在焦土边缘,能感觉到发梢因静电而微微竖起。体内的幽暗气流变得有些躁动不安,既排斥又渴望地感应着这片区域残留的毁灭性能量。
这是什么造成的?
他极目远眺,焦土中央,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
强烈的危险预感如同冰锥,刺穿着他的神经。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踏入这片焦土。
他正准备绕行,目光却猛地一凝!
在焦土边缘,一片相对完好的、尚未完全琉璃化的岩石地带,躺着几具……尸体。
不是野兽,是人!
而且,看穿着……
他心脏猛地一跳,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
距离拉近,看清那几具尸体的模样时,即便是秦安,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腾。
尸体共有四具。
三具穿着统一的蓝色云纹道袍,虽然破损严重,沾满血污,但仍能看出其材质不凡,绣工精美,与洛小北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截然不同,显然是更高级别的制式。他们死状极惨,一人半个身子都被融化了,露出焦黑的骨骼;一人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边缘光滑如镜;最后一人则浑身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
但更让秦安心惊的是第四具尸体。
那是一个穿着幽冥宗服饰的修士!而且其衣物的质地、细节,远比他身上这套和灰衣人的要精良,颜色更深,近乎纯黑,袖口和领口有着暗银色的诡异纹路。
这名幽冥宗修士的死状同样恐怖,他的一条手臂和半边肩膀不翼而飞,断口处一片焦糊,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抓着一面破碎的、刻满鬼脸的黑色小幡。
同归于尽?
看现场痕迹,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和猛烈,双方都动用了威力极大的手段,最终玉石俱焚。
秦安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名高阶幽冥宗修士的尸体上,尤其是其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暗银色的、造型更加复杂的储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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