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空气死沉的像坟墓。
大夏皇帝夏远瘫在龙椅上,就一夜,人好像老了二十岁。那张威严的脸,现在只剩下一片灰败空洞。
殿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跟鹌鹑似的。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出声。
那句“近三十万石存粮,尽数生霉腐烂”,像个重锤,把所有人心里的那点侥幸砸了个粉碎。
这不是军报,这是讣告。
是给一个王朝下的讣告,死因:饥饿。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哭的老泪纵横,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
“陛下……三十万石……这不光是京畿地区快半年的口粮,更是要开拔的北伐大军跟赈济雪灾的所有指望啊!”
“粮仓一空,用不了三月,京城必乱!边军必反!天下……天下要亡了啊,陛下!”
他的哭嚎跟钝刀子似的,一刀刀割着每个人的心。
兵部尚书一张脸跟死人一样,补充说:“军中已经有骚动。前头将士浴血奋战,后头连饭都吃不上……这仗,还怎么打?”
皇帝的身子剧烈的一抖。
他猛的想起了那两封奏折。
李玄策第一封奏折,夸北境,问他要二十万石粮食。
第二封奏折,弹劾他儿子在搞什么“绝户沙”。
现在,他的粮仓里,烂了三十万石。
冥冥中,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把这三件事串了起来。
那不是巧合。
那是一场算计好的,从北境来的...报复。
不,不是报复。
那是一种他根本想不明白的神魔手段!
你想用“绝户沙”断我的根,我就用一场看不见的瘟疫,让你先饿死。
你不想给我二十万石,那我就毁掉你三十万石。
那个女人,连一兵一卒都不用动,就坐在千里外,就能叫他的帝国心脏停跳。
这仗,还怎么打?
你拿什么,去跟一场天灾打仗?
“查!给朕查!!”皇帝用尽力气咆哮,“朕要知道,这霉,到底怎么生的!”
几个太医跟司农监的官连滚带爬的进来,呈上一份让他们自个儿都觉得荒谬的报告。
“回...回陛下,臣等验了所有烂掉的粮食,那霉...就是最普通的青霉。可...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好像听懂了命令,一夜之间,所有隔着几百里的粮仓同时爆了...这种怪事,听都没听过,简直...简直跟天谴似的。”
天谴。
又是天谴。
皇帝笑了,笑的别提多难看了。
他终于明白了。
夏青禾,她不是在跟他打仗。
她是在给他上课。
用一种他永远也学不会的方式,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
就在这时,一直没做声的几个皇子后头,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臣,颤巍巍的走出来。
是三朝元老,太傅卫宏。
他没跟别人一样哭天抢地,就平静的看着皇帝,声音又哑又清楚。
“陛下,老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皇帝的声音里没一点感情。
“我们,已经输了。”
卫宏的话,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我们正在打一场看不懂的仗。敌人用的武器我们听都没听过,专打我们的软肋。我们甚至不知道下一次攻击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来。”
“或许是水里的瘟疫?!或许是田里的蝗灾??再打下去,大夏不是被北境的刀砍死,是自己先吓死崩溃掉。”
他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
“陛下,止损吧。”
“准了李玄策的奏疏,把钱粮给她。那不是资敌,那是买命钱!是为大夏,买一口喘息的机会!”
卫宏这话,跟一道闪电似的,一下把所有人劈醒了。
对啊!
打不过,还不能投降吗?
一下子,乌压压的官员全跪下了,哭着喊着附议。
“请陛下准奏!”
“请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暂息雷霆之怒!”
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皇帝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褪干净了。
他知道,他的威严他的皇权,跟那三十万石粮食一起,在那个黑漆漆的晚上烂掉了。
他缓缓的闭上眼,挥了挥手,用最后一点力气,吐出几个字。
“准...奏...”
……
半个月后,磐石城。
冬天第一场雪,把整个北境盖的白茫茫一片。
但磐石城里头,却热火朝天的。新铺的水泥路早就扫干净了,大高炉吐着橘红色的热气,把旁边的雪都给融了。
政务厅,顶层实验室。
夏青禾正拿个放大镜,看玻璃皿里养的菌株。
阿木跟几个学员,在一边激动的记着数据。
“老师!太神了!按您给的方子,这种‘黄曲霉’繁殖起来比普通青霉快了十倍都不止!而且...而且它的毒性,光闻着,就让人头晕眼花!”
夏青禾微微一笑。
这才哪到哪。
青霉菌只是开胃小菜,让你们的粮仓感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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