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撼动国本的皇城之变,已过去三月。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但京城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坍塌的宫殿正在清理,焦黑的土地被重新翻开,幸存的人们在废墟之上艰难地重建着家园与生活。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腥与邪能,而是尘土、药草与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悲痛与希望的复杂气息。
靖王萧玦,以雷霆手段稳定朝局,肃清齐王余党及“归墟圣教”在朝野的潜伏势力。因皇帝陛下龙体受损过重,虽经太医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但神智时昏时醒,已无法理政。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宗室、重臣与边军将领的联合推举下,萧玦以靖王之身,总摄朝政,行监国之权。
他没有入住东宫,依旧留在自己的靖王府,只是将府邸西侧一片相对完好的院落改建成了临时的理政之所,称为“镇抚司”。每日,各地奏报如雪片般飞来,军政要务、民生疾苦、灾后重建……千头万绪,都压在了他一人肩上。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冷硬。朝会上,他言简意赅,决策果决,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带着沙场的铁血与监国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只有在无人之时,他才会偶尔停下笔,望向窗外皇城中心的方向——那里,悬浮着一颗常人无法看见、唯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或身具特殊灵觉之人才能隐约感知的、流淌着混沌气流的七彩光球。
那是京城新的“心脏”,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与痛楚。
这一日,镇抚司内,萧玦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商议北境善后及边防重整事宜。
“……北漠虽退,但其主力未损,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臣建议,重建镇北关,并增设三处军镇,形成犄角之势,所需钱粮……”兵部尚书躬身禀报。
萧玦看着舆图,目光锐利:“准。钱粮由户部统筹,工部负责督建,限期半年。另,阵亡将士抚恤加倍,伤残者由官府供养终身,不得有误。”
“殿下仁厚!”众臣领命。
这时,新任的钦天监监正(原监正云谏已伏诛),一位须发皆白、但眼神清亮的老者,面露忧色地出列:“殿下,臣近日观测星象,见紫微帝星虽已稳定,但其旁辅星晦暗不明,且有异色流星偶尔划过天际,恐非吉兆。加之……京城地脉虽因那‘源’之力得以稳定,然其气息玄奥,臣等无法参透,长此以往,恐生变数。”
他所指的“源”,便是那混沌光球。朝中核心人物皆知它的存在与来历,视其为镇国神器,亦心怀敬畏与隐忧。
萧玦目光微凝,看向老者:“监正有何见解?”
“臣愚见,需寻精通山川地脉、玄门奥义之高士,常驻京城,一方面护卫‘源’之安稳,另一方面,亦可借其力,调理此地战后紊乱之气,造福黎民。”
萧玦沉默片刻。他何尝不想?普天之下,若论玄门造诣,谁能及她万一?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心中刺痛。
“此事,以后再议。”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
众臣知趣,不再多言,禀报完其他事务后,便依次退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城在夜色中渐渐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繁华,酒楼茶肆有了人气,勾栏瓦舍也重新响起了丝竹之声,只是那喧嚣之下,总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谨慎与压抑。
在城南一处不起眼、却守卫森严的宅邸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若是朝中有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在座的有因在齐王案中“立场坚定、检举有功”而得以保全,甚至略有升迁的吏部侍郎赵汝成;有掌管京城部分防务的羽林卫中郎将孙猛;还有一位身着常服,却难掩贵气的中年男子,乃是宗室中有名的富贵闲人——安郡王萧瑞。
“靖王殿下励精图治,雷厉风行,实乃国家之福啊。”安郡王慢悠悠地品着茶,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
赵汝成干笑一声:“王爷说的是。只是……殿下行事过于刚猛,清算齐王余党也就罢了,如今连带着许多陈年旧案都要翻出来,这……牵涉太官,恐引起朝野动荡啊。”
孙猛冷哼一声,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动荡?若非靖王殿下力挽狂澜,你我如今早已是城外一堆枯骨!殿下要整顿吏治,肃清奸佞,我等自当全力配合!”
“孙将军忠心可嘉。”安郡王放下茶杯,笑容意味深长,“只是,将军可曾想过?陛下如今……情况不明。靖王虽总摄朝政,但终究是‘监国’。名不正,则言不顺。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有人心生他想……更何况,皇城上空那东西,”他指了指上方,压低了声音,“究竟是什么?为何只有靖王与其心腹方能靠近?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密室内一时寂静。赵汝成眼神闪烁,孙猛眉头紧锁,安郡王则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安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猛沉声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