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对于丁陌那篇文章的争议,似乎只是溅起很小的一个水花,已经无人再关心。
但在有心之人眼中,这朵水花荡起的波纹已经开始打破平静的湖面。
府试放榜之日,玉京城衙门前的照壁前人声鼎沸。
依旧是那个小茶摊,丁陌与周启、王恒几人围坐一桌,张锦挤进人群中打探消息。
丁陌面色如常,他对自己此次的发挥,心中有数。
纵有刁难,但自己经义根基扎实,策论虽有争议,但上榜是绝无问题,只看名次了。
辰时一到,衙门中门大开,皂隶手持一张巨大的榜文,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将其稳稳地贴在照壁之上。
人群潮涌挤向照壁,人间百态由此时开始上演。
几声惊呼,良多叹息……
前人掩面抽泣,黯然离场,后人仰天大笑,叫好一片。
一名身穿官服的礼房书吏姗姗来迟,径自走到榜前,手持一份黄榜,中气十足地高声唱诵起来。
这并非制度规定,而是本次考官大人为示“郑重”与“公开”,特意安排的环节。
“甲辰年,玉京府,府试中式榜单,兹唱名如下……”
“第五十名,大兴县孙贺!”
“第三十五名,宛平县钱富!”
“第十五名……”
名次越来越高,王恒的额头已满是冷汗。
“第九名,玉京府王恒!”
终于听到自己名字,王恒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狂喜道:
“第九!小叔叔,哈哈,我第九!”
当即丁陌与周启等人纷纷祝贺。周启、卢之江几人都没想到,这平日与自己经常纵马长街,吃喝玩乐的小子竟然还能考过府试,而且名次如此靠前。
跟随王恒来的奴仆骑上快马,赶忙回府报喜。弄不好老爷一高兴,还能赏自己几个喜钱呢……
只不过,照壁前的张锦挤出人群,阴沉着脸回到茶摊旁。
众人见状赶忙收了声,面面相觑,心里猜测,难道……没中?
就在此时,就听那礼房书吏唱道:
“第五名,玉京府丁陌……”
“第五?”
周启先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
“怎么可能!以王小叔叔的才学,纵然不是案首,那也必在三甲之列!
第五名?定是那襄国公府搞的鬼!”
“小公爷!慎言……”
丁陌语气平静,面色阴沉。
“无凭无据,莫要给人落了口舌。”
说罢,丁陌走上前去,亲自看向那张黄榜。
“丁陌”二字,确实位列第五。而榜首,赫然写着“柳文瞻”之名,据闻是北方一位大儒的弟子。
前三名中,亦是两位是玉京本地有些名气的士子,李唯和赵士弘,但才学名声此前并未显于丁陌。
丁陌挤在人群中,已听到周围议论之声:
“咦?丁案首此次竟只得了第五?”
“府试果然藏龙卧虎啊,连丁陌都未能进入三甲之列。”
“呵呵,案首?怕是县试一时侥幸罢了,府试见了真章,原形毕露了吧……”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传进丁陌耳朵:
“那也未必,丁案首的真凭实学肯定是有,否则也上不了这前十之名。
只是听闻是此次策论的题目涉及学派之争。丁陌文章略有瑕疵,或不为考官所喜罢了。”
“我怎听说,那柳文瞻的文章虽稳健,却无甚新意。远远不如丁陌那篇《礼序春秋与心学之弊》写得扎实……”
“嘘……慎言!排名已定,岂容置疑?况且,主考乃是郑侍郎……”
丁陌听在耳中,不动声色,回到茶摊前,淡淡说一声:
“先回去。”
歪帽儿胡同,丁府,气氛凝重。
文雁提前准备好的满桌好菜此时显得有些尴尬。众人围坐桌前,谁也没动筷。
丁陌反而笑着安抚众人:
“府试第五名啊,难道不算高中?参加院试绰绰有余了吧。
再说,能上榜便已经是幸运,大家莫要对我期望过高,会有压力的……”
周启一口闷掉面前的酒,狠狠地说道:
“小叔叔!这分明是那老畜生搞的鬼。谁不知道他与郑文山的关系,分明是故意压了您的名次!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卢之江也点点头,闷声说道:
“小叔叔,虽说朝堂之上讲究的是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黑手背刺,但有时也不能太过软弱。
有些无伤大雅的事忍忍也便罢了,但科考之事与读书人来说便是天大的事情。敢在此事上动手脚,无异于不共戴天之仇了。
此时若强硬些,他日您踏入朝堂,也能让人知道,您不是任由拿捏的面人儿。”
丁陌端着酒杯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
“之江所言非虚,但此时空口无凭。需知他们是如何动的手脚,方能有的放矢。”
随即,丁陌放下酒杯,对张锦说道:
“你在街面上消息灵通,去打听一下前三名的底细,尤其是那柳文瞻和另外两位玉京士子的背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