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汪臧海 星峡迷雾：药散驱邪

古老的黑色祭坛，此刻成了汪臧海等人唯一的孤岛。下方，色彩斑斓的鸡冠蛇群如同涌动的潮水，将平台围得水泄不通，成千上万双冰冷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嘶鸣声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蛇腥味与之前战斗留下的血腥气。幸存者们背靠背围在祭坛中央，紧握兵刃的手心满是冷汗，疲惫与恐惧交织在每一张脸上。

赵斥候清点了剩余的箭矢和火源，脸色铁青。“箭矢不足三十支，火油也快用完了。硬冲下去，必死无疑。”

正使面如死灰，望着下方无穷无尽的蛇群，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卜杜勒则跪坐在祭坛边缘，用畏兀儿语低声祈祷着，祈求神灵的庇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块静默矗立的黑色奇石，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困惑。

汪臧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仔细审视这座祭坛。龟兹先民将祭祀场所建于此地，绝非偶然。鸡冠蛇群不敢越界，说明此地有令它们畏惧的东西。是这块黑色奇石本身散发的特殊气息？还是祭坛上刻画的那些古老符文蕴含的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力量？抑或是……某种人为布置的驱蛇手段？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的每一寸石面，最终停留在那些刻画着星辰与奇异符号的凹槽上。这些凹槽并非纯粹的装饰，其走向似乎暗合某种规律。他蹲下身，用手指拂去一处凹槽内的积尘，发现槽底似乎残留着一些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粉末碎屑。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取了一点碎屑，凑到鼻尖。一股极其淡薄、但异常熟悉的清冷药香，混合着一种辛辣的矿物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汪臧海心中猛地一震！这与他怀中，青鸾所赠的那个香囊里的气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香囊中的气味更柔和，更偏向草木清香，而此地的碎屑则更霸道，更偏向金石矿物！

他立刻想起青鸾精通药理与上古巫蛊之术，尤其擅长配置驱虫避瘴的药物。这香囊她赠予自己时，曾说“西域多诡谲虫豸，此物或可防身”。难道……这祭坛上古人使用的驱蛇之物，与青鸾的药理同出一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汪臧海脑中闪过。他迅速从怀中取出那枚青色鸾鸟香囊，解开系绳，将里面混合着多种草药和矿物粉末的药散倒了一些在掌心。顿时，那股更加浓郁纯正的清冷药香弥漫开来，连旁边紧张的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感觉精神一振。

汪臧海将掌心的药散，小心地倒入祭坛边缘一处最深的凹槽内。然后，他屏息凝神，紧紧盯着下方的蛇群。

奇迹发生了！

距离那处凹槽最近的几条鸡冠蛇，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般，猛地向后缩退，鲜红的肉冠剧烈抖动，发出更加急促尖锐的“嘶嘶”声，充满了惊恐与厌恶！它们不敢再靠近祭坛边缘那片区域，甚至开始骚动着向后退却，在蛇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有效！”赵斥候第一个惊呼出声，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众人也都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绝望的气氛瞬间被希望驱散！

“汪大人！这……这是仙药吗？”一名士兵激动地问道。

汪臧海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强压激动，解释道：“非是仙药，乃是依古人智慧所配之驱虫药散。看来，建造此祭坛的先民，早已掌握了克制此地蛇患之法！”他心中对青鸾的感激与思念更深了一层，若非她赠此香囊，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他不再犹豫，立刻指挥众人：“快！将所有凹槽清理干净，将药散均匀倒入！”他小心翼翼地将香囊中的药散分发给赵斥候和阿卜杜勒等人，嘱咐他们务必节省使用。

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用衣角、草茎仔细清理凹槽中的积尘，然后将宝贵的药散一点点倒入。随着越来越多的凹槽被填入药散，那股清冷药香愈发浓郁，逐渐在祭坛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下方的鸡冠蛇群躁动得更加厉害，它们焦灼地游走着，嘶鸣着，却再也无法忍受那股令它们本能恐惧的气息。终于，在一条体型稍大的鸡冠蛇率先掉头钻入石林缝隙后，整个蛇群如同退潮般，开始迅速瓦解、溃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斗痕迹和那具早已僵硬的追踪者尸体。

劫后余生的狂喜笼罩了所有人。许多人瘫坐在地，放声大笑，或掩面而泣，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恐惧。

然而，汪臧海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蛇患虽除，但追踪者的威胁仍在，此地不宜久留。他走到祭坛中央，最后看了一眼那块黑色奇石。他注意到，在奇石背对着石阶入口的一面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天然孔洞，孔洞周围的岩石颜色略深，似乎曾有液体长期浸润。

他心中一动，取出随身携带的空白皮囊，接在那个孔洞下。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竟然真的有一滴浓稠的、散发着微弱硫磺与金属混合气味的黑色液体，缓缓滴落，落入皮囊中。他小心封好皮囊，将其与之前收集的黑色沉积物样本放在一起。

“汪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斥候走过来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信服。

汪臧海收起皮囊，目光投向西方。星图壁画指引的朱砂标记点他们已经抵达，并找到了这处核心祭坛。但西域的探索不能止步于此。

“蛇群已退，追踪者可能还在附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汪臧海果断道，“沿着祭坛另一侧，我看似乎有路可以下山，避开我们来时的石林。”

在阿卜杜勒的确认下，队伍在祭坛另一侧果然发现了一条被碎石半掩的、向下的小径。这条小径似乎很少被使用，但确实是离开这片死亡丘陵的路径。

众人收拾行装，掩埋了同伴的遗体，带着重伤员，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径下山。一路上，众人依旧心有余悸，时刻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鸡冠蛇，但或许是因为祭坛药力的余威，或许是走出了它们的核心领地，再未遇到任何蛇类。

下到丘陵边缘，眼前又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戈壁滩，远处依稀可见雪山连绵的轮廓。根据阿卜杜勒的判断，他们已经绕过了星星峡最复杂险峻的区域，正式进入了西域的腹地，继续向西，将逐渐接近更大的绿洲和城邦。

队伍在一片背风的雅丹群中扎营休整。经历连番恶战与蛇口逃生，所有人都已筋疲力尽。汪臧海亲自为伤员检查伤势，用所剩不多的草药和清水为他们清洗、包扎。他看着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上刻满的风霜与疲惫，心中沉甸甸的。西行之路，远比想象的更加残酷。

是夜，月朗星稀。汪臧海坐在篝火旁，就着火光，再次研究那本古籍残卷和拓印的星图。祭坛的发现，黑色奇石，滴落的液体，以及青鸾药散与古人智慧的巧合……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宏大而古老的谜团。西域，这片土地下埋藏的秘密，似乎与他所追寻的技艺巅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拿出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香囊，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鸾鸟刺绣。冰凉的丝缎仿佛还残留着青鸾指尖的温度和那清冷的气息。

“师姐，你又救了我一次……”他在心中默念，一股暖流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取出纸笔，就着微弱的火光，开始给青鸾写信。这一次，他详细描述了鸡冠蛇的可怕与祭坛的发现，重点提及了药散的神奇功效与她所学药术可能与西域古文明的联系，并请教她关于那黑色液体和沉积物的可能来源与特性。他将这封信视为一份重要的考察报告，也是一份跨越千山万水的求教与分享。

信写完后，他仔细封好，期待着能有机会托付给可靠的商队。

次日，队伍继续西行。回头望去，火焰山那赤红色的身影依旧巍峨，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而前方，是更加广阔无垠、也必然更加波澜壮阔的西域天地。

汪臧海知道，星星峡的迷雾虽已穿过，火焰山的考验虽已经历，但真正的西域之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城邦、部落、纷争，以及那隐藏在这片土地深处，等待他去揭开的，关乎天地奥秘与技艺极致的终极答案。

他深吸一口西域清冷的空气，目光坚定，策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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