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地下密室虽已人去楼空,但那枚遗落的玄鸟纹金扣,却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清晰地照亮了通往最终谜底的道路——靖安侯府。然而,面对一位世袭罔替、与皇室血脉相连的勋贵,即便是手握证据的风阁与玄枢阁,也不得不慎之又慎。这已非简单的捉拿罪犯,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政治风暴。
次日清晨,景和帝李玠罕见地召开了紧急小朝会,与会者仅风阁三位辅政大臣、宗正寺卿(掌管皇族事务)以及京兆尹。
当陆昭将玄鸟纹金扣置于御案之上,并陈述了清虚观的发现与推断后,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宗正寺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亲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靖安侯李崇矩,乃是宗室中有名的“老好人”,虽无实权,但辈分高,人脉广,谁能想到他竟会卷入如此泼天大案?
“陛下!”宗正寺卿终于颤声开口,“此事……此事关乎宗室体面,是否……是否再详加查证?仅凭一枚金扣,恐难定靖安侯之罪啊!或许是府中下人作奸犯科,栽赃陷害亦未可知?”
京兆尹也面露难色:“靖安侯府乃勋贵府邸,若无确凿证据与陛下明旨,京兆府亦不敢轻易搜查,恐引物议。”
郑远沉声道:“老王爷,京兆尹大人,所言不无道理。然,军器图纸泄露,关乎边疆安危,社稷稳定。如今线索直指靖安侯府,岂能因顾及体面而置国法于不顾?况且,赵元楷私账中流向不明之巨款,与那蟠龙纹紫檀木盒,皆非寻常下人所能触及。依老夫之见,需立即对靖安侯府进行控制与搜查,但方式需讲究策略,避免引起朝野震动。”
秦啸岳虎目一瞪:“还讲究什么策略?直接派兵围了,进去搜就是了!若那老小子心里没鬼,怕什么搜查?”
陆昭摇了摇头:“太尉,硬来不可取。靖安侯府邸广大,仆从众多,若强行搜查,一来容易给对方销毁证据之机,二来若搜不出关键物证,风阁与陛下将极为被动,宗室勋贵集团必借此发难,新政恐将前功尽弃。”
景和帝李玠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他年轻的脸庞上已褪去了最后的犹豫,只剩下帝王的决断:“朕意已决。靖安侯府,必须查!但如郑相所言,需策略行事。陆昭。”
“臣在。”
“由你玄枢阁主导,京兆府与宗正寺协同,以……以核查府中人口、查验防火防盗为名,先行进入靖安侯府。朕会下一道中旨(不经门下省,直接由禁中发出的命令)予你,许你临机专断之权。秦啸岳。”
“臣在!”
“你调派禁军便衣,将靖安侯府外围秘密控制起来,许进不许出,但不可惊扰百姓,不可显露兵戈。一旦陆昭在府内发现确凿证据,或遇抵抗,你便率兵接管府邸!”
“臣,领旨!”
“宗正寺卿。”
“老臣在。”
“你随同前往,稳住靖安侯,宣示朕意,望其……好自为之。”
一套明暗结合、软硬兼施的方案迅速制定。皇帝此举,既展现了彻查的决心,也最大程度地顾及了宗室颜面与朝局稳定,将可能引发的震荡降至最低。
是夜,月明星稀。靖安侯府朱门紧闭,门前石狮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陆昭手持皇帝中旨,身着玄枢阁首座官袍,身旁跟着面色复杂的宗正寺卿,以及一队玄枢阁精锐和京兆府的胥吏。外围,秦啸岳安排的便衣禁军已悄然布控。
门房见这般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进去通报。不多时,府门缓缓打开,靖安侯李崇矩身着常服,在几名管事陪同下迎了出来。他年约六旬,面容富态,见到陆昭与宗正寺卿,脸上堆起惊讶而热情的笑容:“哎呀,陆国师,老王爷,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可是陛下有旨意?”
他演技精湛,仿佛对一切毫不知情。陆昭不动声色,展开中旨,朗声宣读,言明奉旨核查府邸安全事宜。李崇矩听罢,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随即躬身道:“既是陛下关怀,老臣感激不尽,自当配合。请国师与王爷随意查验。” 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放得极低。
宗正寺卿见状,心中稍安,暗道或许真是误会。然而,陆昭却敏锐地察觉到,在李崇矩低垂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与慌乱。他身后的两名管事,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绝非寻常仆役。
明面的核查队伍在侯府管事的引导下,开始对前院、厅堂等区域进行“例行公事”的检查。而沈青桐,早已凭借超凡的轻功,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侯府深处。她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蒙面隐踪,在重重屋脊与阴影间穿梭,感应着那可能存在密室或异常气息的地方。
根据赵元楷残魂记忆中“蟠龙纹”的线索,以及清虚观密室的阴冷感,沈青桐将搜索重点放在了侯府中轴线后部,那些看似寻常,实则可能暗藏玄机的建筑上。她避开巡逻的家丁,来到一座供奉着李家先祖牌位的祠堂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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