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日,亥时初刻(约晚九点),皇宫大内,武皇帝寝宫。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暮与死寂。龙榻之上,武皇帝(躯壳)双目紧闭,面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那强行维系的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数名最受信任的御医跪伏在侧,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官袍,却无人敢抬手擦拭。王相、郑远肃立一旁,脸色凝重得如同磐石。皇后紧握着太子的手,坐在稍远处的屏风后,低低的啜泣声压抑不住地传来。
陆昭与秦啸岳并未直接出现在寝宫内,但他们的意志却笼罩着这里。秦啸岳坐镇宫外禁军大营,确保宫禁万无一失,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在第一时间被扼杀。陆昭则居于宫中一处偏殿,灵觉全开,一方面监控着陛下生命气机的最后流逝,另一方面,如同最敏锐的猎手,感知着这片权力核心区域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无论是人为的,还是超自然的。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亥时三刻(约晚十点四十五分),陆昭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低声道:“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寝宫内,龙榻之上,武皇帝那微弱的呼吸骤然停止,紧握的手掌无力地松开,最后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悄然湮灭。
一直紧盯着陛下的太医令(太医署最高长官)颤抖着伸出手,探向陛下的鼻息与颈侧,片刻后,他猛地收回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高呼:“陛下……陛下……龙驭上宾了!”
这一声,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相身体剧震,老泪瞬间纵横,但他强行抑制住悲声,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下令:“依计行事!封闭寝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消息暂不外传!”
郑远立刻指挥早已安排好的、绝对可靠的内侍和侍卫,将寝宫内外完全控制起来。所有在场御医、宫女、宦官均被严令不得离开,暂处于软禁状态。
皇后的哭声顿时变成了绝望的悲恸,太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尚不能完全理解“驾崩”二字的全部含义。
…
然而,就在这帝国权力核心因君主离世而陷入短暂凝滞与隐秘哀恸的时刻,千里之外的北方,突厥王庭大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突厥伪汗阿史那啜,正举着巨大的金杯,畅饮着马奶酒,满脸的兴奋与得意。帐内炭火熊熊,映照着周围部落首领们同样狂热的眼神。
“哈哈哈!好!好一个张太医!真是本汗的福星!”阿史那啜将金杯重重顿在案上,声音洪亮,带着草原枭雄特有的粗犷与狡诈,“他传来的消息果然精准!唐国皇帝果然就在这几日咽气!如今他们内部乱成一团,正是我草原雄鹰展翅高飞,南下夺取丰美草场和无数财宝的大好时机!”
他大手一挥,对身旁一名心腹道:“去!把答应给他的那份‘谢礼’,再加三成!凑足一百万两黄金!想办法给他送过去!告诉他,只要他继续为我们提供唐国核心的情报,黄金、美人、甚至将来的高官厚禄,都少不了他的!”
“是,大汗!”心腹躬身领命,眼中也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帐内响起一片狂野的欢呼和谄媚的附和声。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唐国边境在他们铁蹄下崩溃,长安的财富与子女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场景。他们并不知道“张太医”具体是如何传递消息的,但他们深信,这条隐藏在唐国宫廷深处的“暗线”,价值连城!
…
二、 暗流下的追索与筹备
帝国的心脏在隐秘中停止跳动,而维系帝国运转的机器,却在知情者的小心操控下,加速运转。
王相的协调与维稳:
风阁之内,烛火彻夜未熄。王相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利用首辅权威,以“陛下需绝对静养,暂停所有非必要朝会与觐见”为由,暂时封锁了外界探询。同时,他与郑远、苏婉儿等人,加紧推演新君登基的各项流程,草拟遗诏(实际上需要他们辅政大臣“代拟”并取得皇后、太子用印),协调礼部、鸿胪寺、太常寺等相关部门,做好一旦发丧便即刻举行大典的准备。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隐秘工程,任何环节出错,都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他还需小心平衡宫中皇后日益不安的情绪,安抚那些因无法面圣而产生疑虑的宗室和勋贵。
秦啸岳的雷霆备战:
京郊大营,战鼓隆隆,旌旗蔽日。秦啸岳一身戎装,在校场上检阅即将开拔的北伐大军。他面色冷峻,目光如刀,仿佛将丧君的悲痛与对内奸的愤怒,全部化为了冰冷的战意。
“儿郎们!”他的声音如同雷霆,滚过整个校场,“突厥背信,犯我疆土,杀我同胞!此乃国仇!陛下虽在静养,然社稷安危,系于我等之身!此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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