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岳朝堂挥剑的血腥气尚未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时间完全冲淡,另一重更为深沉、关乎国本的忧虑,便如同冬日厚重的阴云,沉沉地压在了长安城的上空——武皇帝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自幽思殿之变,那具承载过邪灵、又被陆昭以惊天手段强行从鬼门关拉回一次的帝王躯壳,本就已是千疮百孔。先是邪毒侵蚀根本,再被寒梅背叛气得急火攻心,伤了心脉,最后又被那古老邪恶意志部分“夺舍”,虽最终邪灵被逼退,但其对肉身与残存神魂的透支与破坏,是毁灭性的。
之前能勉强坐起,处理些简单政务,全赖太医署竭尽全力,以无数珍奇药材吊着一口元气,以及辅政大臣们从旁精心“提点”。然而,这脆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一、 太医署的束手与朝堂的暗涌
这一日,太医令亲自率领几位院判、御医,从陛下寝宫退出,人人面色凝重,眉头紧锁,额角甚至带着冷汗。
“如何?”早已等候在外的王相、郑远等几位核心辅政立刻围上前,低声询问。连近日忙于整顿京畿防务、很少直接过问宫内细节的秦啸岳,也闻讯匆匆赶来,他虽未开口,但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已透出其内心的关切与沉重。
太医令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干涩:“陛下……龙体本源损耗过巨,如今五脏皆衰,六腑失衡,非药石所能及也。之前全凭陆国师以玄妙针法(鬼门十三针)激发潜能,强续生机,然此法……终是逆天而行,难以持久。如今潜能耗尽,油尽灯枯之象已现。臣等……已是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王相身体微微一晃,强自镇定:“还能……支撑多久?”
太医令面露难色,斟酌着词汇:“这……全看陛下意志与天意。或许一月,或许……更短。若再受任何刺激,只怕……”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所有人都明白。陛下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消息无法完全封锁,很快,陛下病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高层官员中悄然传开。原本因秦啸岳立威而暂时压抑下去的种种心思,瞬间又活络起来。
风阁、鸾台、三省六部各衙署,表面依旧按部就班处理公务,但私下里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吏部衙门内,几位侍郎、郎中借商议官员考绩之名聚在一起。
“陛下若……真有不满,这朝局……”有人欲言又止。
“储君虽立,然终究年幼。”另一人低声道,“届时,是太后垂帘?还是辅政大臣……更进一步?”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风阁(王相)和太尉府(秦啸岳)的方向。
“听闻王相近日已命人加紧整理历年典章制度,尤其是关于幼主临朝、辅政权限之旧例。”有人透露风声。
“秦太尉那边呢?京畿兵马,可都在其掌握之中……”
议论声细碎而隐秘,充满了对权力交接期不确定性的揣测与担忧。各部门官员,无论是清流还是世家,或是原本的中立派,都开始下意识地计算着未来的风险与机遇,思考着该向哪一方靠拢。
二、 宫闱内的忧惧与暗手
皇宫大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皇后日夜守在陛下榻前,以泪洗面,容颜憔悴。她不仅为夫君的生命担忧,更为自己年幼的儿子——太子的未来感到恐惧。陛下若崩,她们孤儿寡母,能否在这虎狼环伺的朝堂中安稳立足?那些手握重权的臣子,是否会真心辅佐幼主?
这种忧惧,使得她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
几名侍奉汤药的老宦官,眼神交汇间,也传递着复杂的信息。他们侍奉过两朝皇帝,深知皇权更迭时期的凶险。有人或许想着如何在新朝站稳脚跟,有人或许忆起旧主恩情,暗自神伤,也有人,可能收到了宫外某些势力的暗示,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皇后耳边吹风。
“娘娘,如今朝中,秦太尉声威最盛……虽说忠勇,然毕竟非宗室……”
“王相乃是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能与娘娘同心……”
这些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是在皇后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加剧着她对权臣的不信任感。
三、 秦啸岳的抉择与军心
秦啸岳回到太尉府,面色阴沉如水。陛下病危,于公于私,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于公,国家即将失去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朝局必然动荡,他作为军方第一人,维稳责任重大;于私,武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后期多有猜忌,但君臣之义尚存。
更棘手的是,在这种敏感时刻,他手握重兵的地位,变得格外尴尬和危险。
“父亲,”其长子秦峻(已在京中任职)担忧地道,“如今陛下……朝中流言四起,多有揣测我秦府者。我们……”
秦啸岳抬手打断了他,目光锐利:“慌什么?越是此时,越要沉得住气!”他沉吟片刻,下令道:“传令下去,京畿各卫所,即日起进入一级戒备,无本太尉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严防死守,确保京城万无一失!同时,约束各部将领,无令不得私下串联,不得妄议朝政,违令者,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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