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初冬的午后,阳光带着一种苍白无力的暖意,透过林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却驱不散弥漫在客厅里的那股沉重、压抑、几乎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客厅里,泾渭分明。
一边,是坐在主位沙发上的林正宏和林婉茹。不过短短数日,两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林正宏惯常的威严荡然无存,头发凌乱,眼袋深重,昂贵的西装也掩不住脊背微微的佝偻,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龙头,指节泛白,目光试图维持镇定,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闪烁、回避。林婉茹更是憔悴不堪,脸色蜡黄,双眼红肿得像核桃,昔日精心保养的优雅仪态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被残酷真相和悔恨彻底击垮的、失魂落魄的中年妇人。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方已经被眼泪浸透的手帕,身体微微发抖,目光近乎贪婪又带着无尽痛楚地,死死盯着客厅中央站着的那个身影。
另一边,林星冉站在光影交界处,身姿挺拔如冬日寒松。她没有刻意打扮,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却比任何华服浓妆都更具冲击力。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那双曾经被林薇薇嘲讽“空荡荡”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里面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历经千帆过后、彻底放下、再无牵绊的疏离与决绝。
苏棠站在她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穿着利落的黑色大衣,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双手抱臂,眼神冰冷如刀,毫不掩饰地扫视着对面那对失魂落魄的夫妇,带着毫不留情的审视与嘲讽。
沈聿珩没有进来,他的黑色宾利就停在林家别墅院门外,如同一个无声的、却拥有绝对掌控力的背景。他给了林星冉独自处理这一切的空间,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让林正宏和林婉茹连一丝想要“挽回”或“施压”的念头都不敢有。
气氛凝固得如同结了冰。
最终还是林婉茹先忍不住,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跄着向前两步,泪水瞬间决堤,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哀求:“星冉……我的女儿……妈妈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是妈妈瞎了眼!是妈妈对不起你!求求你……求求你再看妈妈一眼,再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妈妈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把过去二十年亏欠你的,全都补给你!我们是一家人啊!血脉至亲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说断就断……”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伸出手,想要去拉林星冉,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林正宏也深吸一口气,试图拿出父亲的威严,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底气不足:“星冉,过去的事情……是爸爸糊涂,被蒙蔽了,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薇薇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我们终究是你的亲生父母,林家是你的根。只要你愿意回来,林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我们……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好好过日子?
林星冉听着这迟来了二十年、如今听起来却无比讽刺可笑的话语,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荒凉和嘲讽。
她微微抬起手,阻止了林婉茹试图靠近的动作,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的界限感。
“林先生,林夫人。”她开口了,声音清晰,平稳,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没有丝毫起伏,却字字诛心,“请不要再说什么‘女儿’、‘妈妈’、‘一家人’这样的话了。从法律上,从情感上,从事实上,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星冉!”林婉茹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林星冉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目光平静地扫过林正宏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继续用那种没有温度的语调说道:“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听忏悔,也不是来讨要补偿,更不是来上演什么母女相认、阖家团圆的戏码。”
她顿了顿,从苏棠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动作利落地打开,将里面的几份文件,一一放在了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黄花梨茶几上。
“这是三份文件。”林星冉的声音如同在做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财务报告,“第一份,是我委托律师拟定的,自愿放弃林家一切财产继承权的声明,我已经签字公证过了。”
林正宏和林婉茹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弃继承权?!林家偌大的家产,她竟然……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放弃了?!
“第二份,”林星冉没有停顿,拿起另一份文件,“是自从我回到林家后,你们以各种名义转到我名下,或者为我支付的,所有款项、物品的详细清单及折价。包括那间我几乎没住过的卧室里的所有物品,以及那几条我从未佩戴过的项链手镯。所有折价款,我已经按照市场最高估价,连同利息,一次性打回了林氏集团的公开账户。这是汇款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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