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张尚带余温的人皮披在肩上,它竟如活物般自动贴合身形,布料滑过皮肤的瞬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悄然扎入毛孔,顺着血脉蔓延而上。
袖口处还残留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刺鼻得让我几乎作呕。
可我不能吐,也不能皱眉——一个真正的“白大褂”不会对这种味道有任何反应。
惊云低伏于地,鼻尖轻颤,喉咙里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气味……对了,但心跳不对。”
它的提醒像一根冰针扎进我的神经。
这些伪医者体内没有血液奔流,只有胸腔深处一枚微型震源器,模拟出每分钟60次的心跳节律,分秒不差,冷酷如钟表齿轮咬合。
只要这节奏出现丝毫偏差,监控系统就会判定为“生命体征异常”,警报将在三秒内响彻整栋地下建筑。
我闭目凝神,指尖抵住腕脉,以烬瞳向内观照气血运行。
灰鼠老皮曾教过我一招“死脉藏生法”——不是停止心跳,而是让心率沉入极渊,仿若枯井无波。
第一次练时,我在停尸房角落蜷缩了整整一夜,听着冷冻柜中尸体心脏彻底归零的声音,才终于摸到那条通往“非生非死”的缝隙。
三年前,那是为了活命。
现在,是为了杀人。
呼吸放缓,再放缓。
肺叶收缩如风干的叶片,血液流动被意志强行拖慢,体温开始下降。
识海中的符文微微发烫,缠妣留下的断脉手印隐隐灼痛,像是在警告我:你正在跨越人与非人的界限。
但我没有退路。
当我再次睁眼,视野已转为灰白底片。
我能看见自己颈侧血管的微弱搏动,正一点点趋于平缓,最终只剩下极其细微的震颤,堪堪维持着“存活”的假象。
成了。
惊云抬头看了我一眼,瞳孔收缩,缓缓点头。
我低头看向掌心——缠妣临终前的那个葬仪手势,早已烙印在我右手掌纹深处,每当我触碰这件人皮外衣,便有一丝灼痛浮现,如同烙铁轻压皮肉。
她不是鼓励我杀戮。
她是让我成为规则的断裂点。
“当祭品学会献祭他人,轮回才算真正断裂。”
这句话曾让我彻夜难眠。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它的重量。
我不是要逃出这座疯人院。
我要让它变成地狱的入口——而我,是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反手锁门的人。
我走向培养舱,拆下边缘的生物识别面板。
指尖蘸取地上尚未干涸的黑血,轻轻抹在扫描区。
系统顿了一瞬,随即弹出登录界面:【K系列人员身份核验通过,权限等级:β-3】
排班表展开——今晚零时十五分,所有伪医者必须前往B区三楼神经共振室,接受“例行意识同步”。
这是他们接收新指令的唯一方式,也是整个控制链最脆弱的一环。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名单上,替代程序立即启动,“新钓者培训生”计划提前激活。
如果我在现场暴露真身,则整栋地下设施进入锁死状态,所有出口封闭,**执行单元全面苏醒。
时间只剩四十七分钟。
我盯着屏幕上那一串串编号:K12、K47、K89……整整八十九个名字,每一个都对应一张会走路的人皮,每一具躯壳里都藏着一条通向顶层的线索。
他们以为我是实验品。
其实,我是清道夫。
通风管道传来细微震动,远处走廊的脚步声规律响起,又渐渐远去。
巡查组换岗了。
我蹲下身,手指探入死者衣袋,摸出一张磁卡和一枚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安宁医院·精神干预科副主任医师”。
职位不高,但足够通行B区。
惊云忽然抬头,耳朵紧贴地面,低声咆哮:“下面……有人在爬。”
我屏息凝听——不是脚步,是某种柔软肢体摩擦金属板的声音,缓慢、持续,带着湿滑的节奏。
老鼠?不对。
老皮说过,地下三层以下,连老鼠都不愿靠近,因为那里埋着“衔诏翁”的主控神经网,电流穿梭如蛇行,活物近身即死。
除非……那东西,本就不算是活物。
我没时间探究了。
四十七分钟,要完成伪装、潜入、混入同步流程,并确保不触发任何预警机制。
普通人做不到。
但我不是普通人。
我是那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
我是那个听懂了老鼠语言的人。
我是那个亲手烧毁名册、斩断初名汤源头的人。
而现在——
我要穿上他们的皮,走进他们的仪式,站在他们的圣坛中央,笑着看他们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我手里。
我站起身,整理衣领,将破誓之刃藏入腰后夹层。
人皮服紧紧裹住身体,冰冷如殓衣,却又诡异地贴合,仿佛本就该属于我。
惊云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告别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我伸手抚过它的头颅,低声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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