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铁盒上歪扭的刻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字迹像极了妹妹陈雨用铅笔在作业本上画的小太阳,歪着脑袋,尾巴卷成小圈。
可她去年生日时,我还教过她写字,横折钩要带点弧度——这盒子上的大哥哥,横画抖得像被风吹过的草叶。
喉结动了动,我用匕首挑开生锈的锁扣。
金属摩擦声刺得耳膜发疼,掀开盒盖的瞬间,霉味混着旧纸的气息涌出来。
七张泛黄的学生证整整齐齐码着,每张照片下都压着半枚铜钱,铜钱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和安宁精神病院走廊尽头那扇铁门的锁芯纹路一模一样。
手指碰到最上面那张时,指尖突然发麻。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蓝白校服,眉眼和我有七分像,可两个字被刀尖刮得只剩模糊的凹痕,底下露出另一个名字的轮廓:阿缺。
那天没延期。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匕首已经抵在喉间。
回表匠站在月光里,怀表链子垂在胸前,指针真的停了——2:17,和我在禁闭室听到的老鼠啃食墙皮的时间分秒不差。
他眼眶青黑,却第一次直视我的眼睛,像终于从某种漩涡里挣脱出来。
命令照常执行。
你们七个,是第一批记忆载体他从怀里摸出半页烧焦的纸,边缘还沾着黑灰,归墟会要清洗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记忆,是整整一代人的......
我接过纸的手在抖。
标题《关于特殊儿童心理干预试点的联合备忘录》下,市教育局的红章还剩半角,日期是2016年3月17日——我妹妹陈雨消失的前三天。
他们需要活的存储器。回表匠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抬起手,腕上的表蒙裂成蛛网,我修了二十年怀表,今天才看清——每只表的齿轮,都是被抹去的记忆在转。
锅炉井突然发出的轻响。
我转头望去,老校长的尸体正缓缓倾倒,他胸前那根贯穿胸骨的铁桩终于断裂。
纸片像雪片般从他嘴里涌出来,有皱巴巴的信纸,有被撕碎的日记,还有幼儿园的家长联系册。
我蹲下去捡起一张,墨迹晕开的字刺得眼睛生疼:小雨今天突然不认识爸爸了,她指着我喊。另一张是铅笔写的:阿缺半夜背数字,,,停不下来。
风卷着纸片掠过我的脸,有张沾着奶渍的纸条飘到脚边,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拼音:妈妈,星期三是不是被怪兽吃了?
我突然想起在精神病院时,总听见隔壁床的小孩哭着问护士:姐姐,我的星期三呢?当时我以为他在说胡话,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胡话。
原来......我捏紧那张家长信,指甲几乎戳穿纸背,所谓黑帮灭门,所谓精神分裂,都是他们给记忆载体上的锁。
我们不是受害者,是被选中的......
备用硬盘。回表匠替我说完,他伸手碰了碰我左手背的血莲纹,这纹路是标记,和学生证里的铜钱一样,用来定位、回收、覆盖。
我猛地站起来,铁盒在手里硌得生疼。
顶楼的风灌进领口,我突然想起老皮说过的话:疯人院的老鼠都知道,有些笼子是用记忆做的。原来最牢的笼子,是让你以为自己困在过去,却不知道过去本身就是别人焊死的铁栏。
小红鞋的红雨靴声从楼梯口传来。
她今天没穿白裙子,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怀里抱着个褪色的书包——和林知悔怀里掉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们删我们的记忆,是因为怕我们记得他们的罪。她的声音像十七个人叠在一起,有男孩的清亮,有女孩的软嫩,还有我妹妹陈雨奶声奶气的尾音,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问妈妈,星期三是什么?
我们就活着。
她指向城市方向,天际线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里能看见居民楼的窗户陆续亮起灯。
某个窗口,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趴在窗台上,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和我妹妹每天早上等我买豆浆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摸出随身带了七年的身份证。
塑料壳边缘磨得发亮,照片里的笑得很傻,是高考那天妈妈硬拉我去拍的。
现在这张脸在晨光里突然模糊起来,影织层像被风吹散的雾,在我眼前展开千百种模样:有穿病号服的,有穿校服的,有留着寸头的,还有扎着小辫的——都是被抹去的们。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我把身份证按进火焰。
塑料融化的焦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可影织层反而更清晰了,那些重叠的面容渐渐凝出轮廓:他们不是别人,是七张学生证上的照片,是老校长嘴里涌出的纸条里的名字,是精神病院走廊里哭着找星期三的孩子。
原来晶核碎片不是力量。我突然开口,嘴里尝到铁锈味——是含在舌下的晶核碎屑。
之前总以为那是觉醒能力的钥匙,此刻却有暖流顺着喉咙淌进血管,是校准器,对抗忘川素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