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震颤的频率突然拔高,我膝盖下的青石板缝里渗出黑血,带着腐肉的腥气往鼻腔里钻。
惊云的雷纹在脊背上炸成银网,它前爪死死抠住焦土,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那不是兽类的威胁,是警觉到致命危险时的本能预警。
它在调频率。阿影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她单膝跪在我身侧,指尖掐着一道愿火符,火苗在她掌心烧得发蓝,刚才那阵颤,和你上个月犯PTSD时的心跳共振了。她抬头看我,眼底映着月光,它在学你疼的样子,想和你同频。
我摸了摸肩头的红绳孩童。
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抽噎,此刻正攥着我的衣领,滚烫的小脸蛋贴在我锁骨上。
他掌心的火苗忽明忽暗,像在应和地脉下的震颤。
我低头吻了吻他发顶:别怕,等会儿你帮哥哥点把火,好不好?
会疼吗?他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扯出个笑,把妹妹的红发带系在心口,那是十年前她生日时戴的,褪色的红绸子还沾着血渍,但疼过之后,哥哥就能带你们走出去了。
阿影突然按住我手腕。
她的手凉得惊人,像块浸过井水的玉:陈丰,这不是焚心,是......
是赌。我打断她,把老皮的鼠牙放在脚边——那是三年前它死在我枕头边时,我从它嘴里抠出来的,赌它学不会人为什么疼。我又摆上白芷的残符,那是前山盟的人塞给我的,符纸边缘焦黑,赌地仙路要的不是完人,是烧过心的。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从山外传进来,闷沉沉的。
我摸出怀里七张痛符,每张都沾着我这十年的血——被电疗时咬碎的舌尖血,被强制灌药时咳在袖口的血,还有每次梦见家人惨死时,指甲抠进掌心的血。
符纸摊开在地上,组成北斗形状,孩童被我轻轻放在阵眼中央,他掌心的火苗地窜高三寸,和我心口那团早该熄灭的银金火遥相呼应。
惊云。我拍拍雷虎幼崽的脑袋,它立刻跳上西北位的雷线,雷纹顺着地面爬成锁链,守好阵眼,它要是敢冲出来......我指腹划过它额头的王字,往死里劈。
阿影退到阵外,愿火符在她指间烧成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幽蓝火焰,在她身周旋成屏障:外锁我来守,你只管烧。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心口的疤。
那道疤是入院第二年自残留下的,当时我用碎玻璃划开胸膛,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长了疯病——现在倒成了最好的引火口。
疼吗?孩童突然问。
我扯开衣襟,鲜血顺着疤痕往下淌,但比不过我妹被砍断胳膊时,喊哥救我那声。我盯着地脉裂缝,那里有团灰影在蠕动,比不过我爸把我推进衣柜时,后背挨的那十八刀。我伸手攥住心脏,能摸到银金火丝在血管里窜动,更比不过我妈被拖出去时,朝我眨眼说......
地底下传来尖啸,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
那团灰影突然胀大,我看见无数灰白的线缠在上面——是被这心核吞噬的残魂,他们的脸在灰影里忽隐忽现,全是我在医院见过的病人:总说天花板上有眼睛的老张,每天数窗棱的李姐,还有总往我手里塞糖的王奶奶......
它在怕。阿影的声音带着冷意,它怕你记起这些。
我笑了,手指骤然收紧。
心脏在掌心里剧烈跳动,银金火丝突然逆着血管往神魂里钻,疼得我眼前发黑。
但我没松劲,反而把所有记忆往疼里砸:妹妹的红发带在血泊里飘,爸爸的烟味混着血腥味,妈妈的手最后一次摸我脸时的温度......
我吼出声,心脏在掌心里地裂开。
血花溅在痛符上,符纸瞬间燃成赤金,孩童掌心的火苗地裹住我,惊云的雷纹炸成一片光网,阿影的愿火地收紧外锁——整座破庙突然亮如白昼。
银金火顺着地脉裂缝直扑心核。
那团灰影先是狂喜地膨胀,无数残魂的手从里面伸出来,要抓我的火。
可下一秒,它僵住了。
我看见灰影表面裂开无数细缝,里面渗出黑血——它在解析我的火,却解不开里面的东西。
你学会了疼的频率。我跪在地上,残魂被火烤得滋滋响,可你不懂人为什么疼。我盯着灰影里扭曲的脸,老张疼是因为他女儿结婚没通知他,李姐疼是因为她儿子被拐了二十年,王奶奶疼是因为......我喉头发紧,她孙子最爱吃她煮的糖。
灰影开始剧烈颤抖,那些残魂的手突然缩回,反而去撕扯心核。
我看见老张的脸从灰影里挤出来,他冲我笑:小陈,我就说天花板上没眼睛吧?李姐的声音跟着响起:窗棱数到第七根,就能看见我儿子的照片。王奶奶的糖纸突然从地底下飞出来,裹着金光:吃块糖,不疼了啊。
原来......心核的呢喃声里带着裂痕,痛是因为......还在爱。
地脉传来天崩地裂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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