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水战场的冲天火光与喊杀声,即便远在太行山深处的云起营,也仿佛能透过凛冽的北风隐约感知。
斥候如同穿梭的幽灵,将前线支离破碎却至关重要的情报不断送回。
“报——!蜀王主力强渡滏水,遭遇高拱军殊死抵抗,伤亡惨重,但已建立桥头堡!”
“报——!高拱急调京畿最后预备队驰援滏水,京城防御空虚!”
“报——!冯胜前锋轻骑已出北地,日夜兼程,穿插南下,似欲直扑京城西北门户‘飞狐陉’!”
“报——!京畿谣言四起,多地出现小股骚乱,有豪强闭庄自守,有溃兵劫掠乡里!”
……
一条条消息在陈策的石屋内汇聚,勾勒出一幅混乱而激烈的天下棋局。
蜀王与高拱在京畿外围拼死血战,冯胜如同一把尖刀直插高拱软肋,而京畿内部,在云起营“树上开花”之计的影响下,已是一片惶惶乱象。
“军师,局势大乱!正是我们有所作为之时!”石破天听着汇报,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光芒,“不如让俺老石带一支精锐,直扑京城,趁乱给他来个中心开花!”
赵铁鹰相对沉稳,但也建议道:“京城防御虽空虚,但城高池深,强攻不易。不如我们集中力量,配合冯胜将军,拿下飞狐陉,打通北上通道,亦可断高拱一臂!”
吴文远则更关注整体战略:“军师,如今高拱首尾难顾,败象已露。我们是否应加强与蜀王或冯胜的正式联络,商讨战后格局?以免被排除在外……”
陈策站在地图前,目光如同深邃的寒潭,平静地扫过各方势力的标记。
众人的建议都有道理,但他看到的,却是乱局之下更深层的机会与风险。
“蜀王与高拱血战,无论谁胜谁负,必是两败俱伤。冯胜虽快,然根基未稳,长途奔袭,风险亦大。此时我们若贸然投身任何一方,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成为别人消耗的棋子。”陈策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京城,也没有指向飞狐陉,而是点在了京畿与太行山交界处,几处看似不起眼的城镇和交通节点上。
“你们看,高拱为应对蜀王和冯胜,已将能调动的精锐尽数调往前线。这些腹地城镇,守备必然空虚,且因谣言和骚乱,人心浮动,官府控制力降至最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此时,正是‘混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混水摸鱼?”众人疑惑。
“不错。”陈策点头,“如今京畿这潭水,已经被我们和局势搅得浑浊不堪。大鱼在前方厮杀,我们这些潜藏在暗处的‘渔夫’,正该趁机摸取那些被忽略的‘鱼虾’——粮草、军械、金银,乃至……人心和地盘!”
他下达了新的指令,目标明确而务实:
“石爷,你不再以骚扰为主。挑选绝对忠诚、军纪严明的精锐,化整为零,目标不再是制造混乱,而是突袭这几处守备空虚但存有大量官仓物资的城镇!行动要快、要狠、要准!以抢夺物资为首要目标,尤其是粮食、铁料、药材!遇到抵抗,雷霆手段清除,但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停留恋战!抢到物资后,立刻沿预定路线撤回山中!”
“铁鹰,你的人负责接应和运输。开辟几条隐秘的物资转运通道,将抢获的物资迅速运回云起营储存。同时,加大对这些城镇地下反抗势力或对高拱不满的地方豪强的联络。不必要求他们立刻起事,但可以提供少量武器,鼓励他们自保或趁乱占领地方,制造既成事实,让高拱即便前线获胜,后方也已千疮百孔!”
“文远,你的任务更重。随军行动,负责‘摸’另一条更大的‘鱼’——人心和名望!每攻占一处城镇,开仓放粮,赈济因战乱和苛政而饥寒交迫的百姓!张贴安民告示,宣布云起营义军‘替天行道,诛除国贼,保境安民’的宗旨!但要明确表示,我们并非要占据城池,而是劫富济贫,对抗暴政!事后主动撤离,将烂摊子留给高拱或者即将到来的胜利者。”
陈策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凝重:“记住,我们此次行动,宗旨是:只捞实惠,不图虚名;只占地利,不争雄城;只结善缘,不树强敌。 要让百姓觉得我们是‘义军’,让地方势力觉得我们是‘机会’,让高拱觉得我们是‘疥癣之疾’,让蜀王和冯胜觉得我们是‘可拉拢的潜在盟友’而非竞争对手!”
这一策略,可谓将“混水摸鱼”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不参与正面战场的惨烈搏杀,而是利用混乱壮大自身,积累实实在在的资本,同时播撒声望的种子。
命令下达,云起营的精锐如同饿狼扑食,悄无声息地潜出太行山,扑向那些混乱中的京畿城镇。
接下来的日子,京畿后方彻底乱了套。
今天某个县城官仓被“来历不明的悍匪”洗劫一空,第二天城门口却堆满了分给穷苦百姓的粮食;明天某个通往滏水前线的军械转运站被焚毁,守军被杀散;后天某个作恶多端的贪官暴毙家中,身旁留下“替天行道”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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