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处理在太行山某处人迹罕至的深涧,连同他带来的那半枚玉佩的谜团一起,暂时被尘土掩埋。
云起营内部,经历了一场情感上的巨大波澜后,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凝练的沉寂。
周正清这个名字,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悲恸与愤怒,更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坚定的力量。
吴文远和赵铁鹰将悲痛化为动力,处理事务时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
石破天操练手下儿郎的呼喝声,也带上了几分狠厉。
连阿丑在捣药时,都多了几分专注与决然,仿佛每一杵都砸在高拱那张狰狞的脸上。
陈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知道,士气可用,但更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将这股力量引导向正确的目标。
高拱的“李代桃僵”毒计虽然被挫败,但也暴露了其急于清除后顾之忧、准备全力应对蜀王甚至冯胜的焦躁。
局势,正朝着临界点飞速滑落。
几日后的深夜,派往南北两方的细作带回了最新的、也是足以改变战局的情报。
“军师!北边消息,冯胜动了!”赵铁鹰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传檄四方,宣布不再听从高拱伪朝号令,自立为‘讨逆大将军’,统领北疆诸军事!檄文中历数高拱弑君、窃国、勾结狄虏、残害忠良等十大罪!眼下,北地诸多州县闻风响应,边军更是士气大振!”
这无疑是一声惊雷!
冯胜这柄悬在北方的利剑,终于彻底出鞘,并且直指高拱心脏!
“好!”石破天猛地一拍大腿,“冯老将军终于反了!高拱这老贼这下腹背受敌了!”
陈策眼中精光闪烁,但并不意外。
这是他“远交近攻”、不断煽风点火所期盼的结果。
“冯胜檄文中,可提及我等?”他更关心这个。
“并未明确提及,”赵铁鹰道,“但檄文中赞扬了‘北地忠义之士’不畏强暴,暗中支援边军抗狄的义举,这显然是指我们送粮之事。而且,据我们在冯胜军中的内线透露,冯胜私下对军师您极为看重,称您为‘奇士’,有意联络。”
陈策微微点头。
冯胜是聪明人,知道现在还不是将云起营这步暗棋彻底摆上台面的时候。
这种若即若离的合作关系,正合他意。
“南边呢?滏水前线有何变化?”陈策看向吴文远。
吴文远连忙道:“正要禀报军师!蜀王接到冯胜起兵的消息,欣喜若狂,认为决战时机已到!加之江南方面在得到我们‘暗示’后,加大了钱粮支持力度,并派出了部分子弟组成的‘义从军’助战。蜀王已下令,三日后,全军尽出,对高拱主力发动总攻!誓要一举突破滏水防线,直逼京师!”
南北两大强敌同时发力,高拱的“靖安朝廷”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之中!
帐内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神炽热。
等待已久的总攻终于要来了!
天下大势,似乎即将明朗!
然而,陈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紧紧锁定在滏水一线。
“蜀王太心急了。”陈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冯胜初起,根基未稳,需时间整合北地力量,最多只能起到牵制作用,难以立刻对京畿形成致命威胁。高拱虽腹背受敌,但其在京畿经营日久,城防坚固,主力尚存。蜀王此时倾力一击,若高拱果断放弃外围,收缩兵力,死守京城待援,或使出什么狗急跳墙的手段,蜀军未必能一击功成,反而可能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给高拱喘息之机,甚至给北狄或其他势力可乘之机。”
众人闻言,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仔细一想,军师所言极是!
蜀王被胜利和冯胜起兵的消息冲昏了头脑,这分明是一场冒险的豪赌!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吴文远急道,“总不能眼看着蜀王浪战失利吧?”
陈策目光深邃,手指在地图上京畿区域缓缓划过:“我们不能直接阻止蜀王,但我们可以让高拱……无法全力应对蜀王的进攻。甚至,让他后院起火,首尾难顾!”
“军师的意思是?”石破天凑过来。
陈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京城的位置,然后向外辐射:“高拱此刻,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京畿的城防和军队。但维持这支军队和庞大官僚体系的,是钱粮,是稳定的后方!若其后方自乱阵脚,甚至出现‘遍地开花’的叛乱,他还有多少精力去应付滏水前线?”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冯胜起兵,是北地开花。我们,要让这花开得更多、更盛!让高拱觉得,不止北地,他的核心统治区,也已是危机四伏!”
“树上开花?”吴文远若有所悟。
“不错!”陈策点头,“借冯胜起兵这棵‘树’,让我们云起营的影响力,如同花朵般在京畿及其周边地区‘绽放’开来!此乃三十六计之‘树上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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