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途比预想中更为艰难。
时值深秋,寒风萧瑟,山路崎岖。
陈策一行人昼伏夜出,避开官道城镇,专拣荒僻小径而行。
虽有赵铁鹰提前派出的哨探指引,但大队人马转移,又要掩护阿丑等非战斗人员,速度终究快不起来。
连日的奔波和风寒,让陈策原本即将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脸色苍白了几分。
但他始终咬牙坚持,不曾落下半步。
阿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不敢多言,只是每晚扎营时,总会默默地将煎好的药汁端到陈策面前,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陈策看她一眼,也不多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石破天和麾下的夜不收老卒们则如鱼得水,他们本就是山林中的恶狼,警惕地护卫着队伍前后,处理掉偶尔撞见的官府眼线或山匪探子,手段干净利落。
这一日,行至太行山南麓一处名为“野狼峪”的险要之地。
但见两侧山崖陡峭,怪石嶙峋,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向上,地势极为险峻。
“军师,前面就是铁鹰兄弟说的地界了。”石破天指着前方峪口,“这地方易守难攻,是个扎营的好去处,不过听说最近不太平,好像被一伙新来的山贼给占了。”
陈策抬头望去,只见峪口处隐约有人影晃动,还设置了简陋的拒马,显然确有武装力量盘踞。
“能绕过去吗?”陈策问。
“绕路得多花两天,而且另一条小路更陡,弟兄们还行,阿丑姑娘她们怕是撑不住。”石破天摇头。
陈策沉吟片刻,道:“先去接触一下。看看是哪路神仙。若是寻常求财的山匪,或可谈谈。若是高拱或者别的势力安插的钉子,那就拔掉它。”
话音未落,前方峪口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
紧接着,数十个手持刀枪棍棒、衣衫混杂的汉子从峪口两侧的山石后冒了出来,堵住了去路。
为首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扛着一把鬼头刀,狞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看你们这拖家带口的,把值钱的东西和娘们留下,爷们心情好,或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身后的山贼们发出一阵哄笑,目光贪婪地扫过队伍里的驮马和几个女子,尤其在低着头的阿丑身上停留了片刻。
石破天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就要上前:“放你娘的屁!老子剁了你们这群杂碎!”
“石爷且慢。”陈策抬手拦住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山贼头领,“这位好汉,我等只是过路的行商,遭遇兵祸,家业凋零,实在没什么油水。些许银钱,请兄弟们喝碗酒,还请行个方便。”他示意吴文远拿出一个小钱袋扔过去。
那山贼头目接过钱袋掂了掂,嗤笑一声,随手扔给身后喽啰:“打发叫花子呢?看你们这些驮马和包裹,不像穷鬼!少废话,再不识相,休怪爷爷刀下无情!”
陈策叹了口气,眼神微冷:“那就是没得谈了?”
“谈你娘……”山贼头目污言秽语刚要出口,忽然,他身后一个像是小头目的瘦高个山贼猛地拉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陈策队伍中那些沉默寡言、眼神锐利、下意识保持着战斗队形的“家丁”们,尤其是石破天那批煞气腾腾的老卒。
山贼头目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陈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绝非普通护卫的精悍手下,语气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你们……你们不是行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策心中一动,看来这群山贼并非毫无见识。
就在这时,峪口内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焦急的喊声:“王大哥!且慢动手!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皮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一把拉住那山贼头目,然后激动地看向石破天,声音都变了调:“石……石头哥?!是您吗石头哥?!我是黑娃啊!青州军左营第三队的黑娃啊!”
石破天愣了一下,仔细看向那刀疤脸,猛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狠狠拍在那汉子肩膀上:“黑娃?!他娘的!真是你小子!你不是……不是死在青州城破那会儿了吗?”
那叫黑娃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没死成!受了重伤,被乡亲们藏地窖里捡回条命……后来官府查得紧,没办法,就一路逃难到这太行山,跟着王大哥他们混口饭吃……”他急忙转向那山贼头目,“王大哥!这位是石破天石大哥!当年青州军里有名的夜不收头领!是镇抚司的老部下!都是自家兄弟!天大的误会!”
那王姓头目一听“青州军”、“镇抚司”,脸色再变,肃然起敬,连忙收起鬼头刀,抱拳道:“原来是青州的好汉!得罪得罪!王某有眼不识泰山!快快快!请进峪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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