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忍受着饥饿和寒冷,轮流监视着下方的村落。
观察到的信息逐渐清晰,却也更加令人疑惑。
这个村落确实不寻常。
人口不多,约莫百来人,青壮占了大半。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种、打猎,看似与普通山民无异,但细节处透露出诸多疑点:纪律性远超普通村落,夜间有巡逻值守;部分青壮男子举止干练,行动间带有明显的军事化痕迹;村落外围设有不止一处的暗哨;甚至他们还看到有人在小溪边擦拭保养兵器,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绝不是普通农户该有的东西。
第三天黄昏,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队约十人的狩猎队伍从山林归来,抬着几头野猪和山鹿,收获颇丰。
但他们中也有人挂了彩,一个年轻汉子被野猪獠牙划开了大腿,伤口狰狞,鲜血淋漓,被同伴搀扶着,脸色惨白。
同伴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是简单用布条捆扎止血,便准备将他抬回村中。
岩缝后,阿丑看到那伤口,医者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轻吸了口气,手指微微一动。
陈策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反应。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阿丑,”他低声道,“你那些草药……对外伤有效吗?”
阿丑愣了一下,点点头:“……有……有一些捣碎了外敷,能止血消炎……但……但不知道对他们……”
“足够了。”陈策眼神锐利起来,“赵捕头,做好准备。我们……‘救’他们的人。”
赌一把!
就在那队猎人抬着伤者快要进入村口暗哨范围时,陈策对赵铁鹰使了个眼色。
赵铁鹰会意,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在距离对方尚有段距离、确保不会被立刻攻击的位置,故意弄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声响——折断了一根枯枝。
“谁?!”猎人们瞬间警觉,纷纷放下猎物,抄起武器,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并将伤者护在中间。
暗处似乎也有弓弦绷紧的声音。
赵铁鹰缓缓从树后走出,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声音沉稳:“过路的,没有恶意。看到你们有人受伤,我们略懂些草药,或许能帮上忙。”
猎人们面面相觑,警惕丝毫不减。
为首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陈策拄着木棍,在阿丑的搀扶下,也从藏身处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步履蹒跚,看起来比那个伤者还要虚弱,但这副模样反而稍稍降低了对方的戒心——一个病弱书生和一个瘦小女子,看起来威胁不大。
“各位好汉息怒。”陈策声音虚弱,却清晰,“我们兄妹三人原是青州行商,遭了兵灾,家破人亡,只得逃入这深山躲避,不幸迷路,已是山穷水尽。方才见这位兄弟伤重,想起舍妹略通医道,故才冒昧现身,只想结个善缘,换条活路,绝无他意。”他言辞恳切,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将一个落难书生的绝望与侥幸表现得淋漓尽致。
猎人们的目光在陈策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显然在评估风险。
那虬髯汉子尤其多看了赵铁鹰几眼,似乎察觉到他不是普通人物。
伤者的呻吟声越来越痛苦,血流不止。
最终,那虬髯汉子似乎做出了决定,对同伴使了个眼色,然后对陈策道:“让你妹妹过来看看。别耍花样!”他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阿丑紧张地看了陈策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才鼓起勇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她检查了一下伤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这些天采集晾干的草药。
她将几种草药放入口中嚼碎(这是山里郎中的土法,能激发药性),然后小心地敷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
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专注和轻柔。
那伤者原本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了一些。
猎人们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情略微放松。
虬髯汉子沉吟片刻,道:“看你们也不像歹人。这兵荒马乱的……罢了,跟我回村吧,见见我们管事的。是去是留,由他定夺。”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规矩得懂,进村前,兵器得交出来。”
这话主要是对赵铁鹰说的。
赵铁鹰看向陈策,陈策微微点头。
赵铁鹰这才将腰间的一把短刃交出。
三人跟着猎人队伍,在几道隐蔽目光的注视下,第一次踏入了这个神秘的村落。
村子不大,房屋都是用石头和木头简单搭建,但排列整齐,干净利落。
村民看到他们这三个陌生人,都投来好奇、警惕、但并非完全是恶意的目光。
一些孩童躲在大人身后偷偷张望。
他们被带到村落中央一座最大的石屋里。
屋内陈设简单,却有一股肃杀之气。
主位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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