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的到来,如同一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金陵城内激起了远比预想更大的波澜。
他不仅带来了刘世勋彻底倒向陈策的明确表态,更献上了一份令人触目惊心的“投名状”——数封高拱心腹与伪齐汴梁残部、以及狄虏潜伏细作秘密联络的亲笔信抄本。
信中赫然提及,高拱方面承诺,若能搅乱江南,牵制陈策,伪齐残部与狄虏愿助其“清君侧”,并默许其在江南划地自治!
此证一出,高拱“勾结外敌、祸乱家国”的罪名,已是铁证如山!
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彻底撕下。
金陵·清凉山别院
澄心堂内,气氛肃杀。
那几封抄录的信件就摊在陈策的案头,墨迹仿佛都带着阴冷的毒意。
“先生!高拱老贼,丧心病狂至此!”吴文远气得浑身发抖,“此獠不除,江南永无宁日,北伐大业必受其累!”
赵铁鹰眼神冰冷如铁:“证据确凿,人心尽失。先生,是时候动手了。影七已锁定高拱藏匿的几处可能据点,潜蛟卫随时可以出动,雷霆一击,必能将其党羽连根拔起!”
陈策的目光却越过愤怒的众人,投向窗外。
暮色渐合,远山如黛。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高拱,已是瓮中之鳖,釜底游鱼。”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半分火气,“然,打草,必会惊蛇。我们动手清理高拱,躲在暗处的蛇虫,又会如何?”
他顿了顿,看向赵铁鹰:“狄虏新败,伪齐覆灭,但那位‘四太子’兀术只是受伤遁走,并未授首。以狄虏之性,岂会甘心?高拱与他们勾结日久,我们骤然动手,那些尚未暴露的狄虏细作,会否狗急跳墙?还有江南那些与高拱暗通款曲、此刻正惶惶不可终日的世家,他们会坐以待毙,还是……拼死一搏?”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先生所虑,确实更为深远。
清除高拱容易,但如何借此机会,将潜藏在江南肌体深处的所有毒疮一并剜除,才是关键。
“先生的意思是……引蛇出洞?”吴文远若有所思。
“不仅要引,还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陈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刘琦献证之事,不必刻意封锁,可让其‘自然’地流传出去。让高拱和他那些盟友都知道,他们的罪证,已在我手。”
“同时,”陈策略微提高了声音,“以议事府名义发布公告,鉴于金陵近日流言纷扰,为稳定人心,彰显公正,定于三日之后,于清凉山别院,公开审理永王殿下被挟持一案,邀请城中德高望重的士绅、致仕官员代表旁听!并将传讯相关涉事人员到场质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公开审理?
这不亚于将一颗火星丢入了火药桶!
“先生,此举是否太过行险?”连赵铁鹰都有些迟疑,“高拱及其党羽必知末日将至,若其铤而走险,围攻别院……”
“我正怕他们不来。”陈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别院便是钓饵,也是战场。我们要让所有魑魅魍魉,都在阳光下现形!铁鹰,潜蛟卫、察事营、以及李全秘密南下的红袄军精锐,便是为此准备的。按计划,张网以待!”
他这是要以自身为饵,行雷霆万钧之举,毕其功于一役!
金陵城·暗处
高拱得知刘琦献证、陈策欲公开审理的消息后,惊怒交加,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知道,陈策这是要将他赶尽杀绝!
“老师,陈策此举,是要逼我们现身啊!如今证据确凿,人心背离,我们……我们不如……”
心腹文士面带绝望,萌生退意。
“闭嘴!”高拱厉声打断,眼中布满血丝,状若疯魔,“退?往哪里退?天下虽大,已无我高某立锥之地!陈策小儿,欺人太甚!他想借此机会将我等一网打尽?老夫便让他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
他猛地看向角落阴影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气息阴冷如毒蛇的黑衣人:“‘蝮蛇’,你‘影刃’的人,准备得如何了?”
那黑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唯有双眼狭长,闪烁着幽冷的光:“目标周围戒备森严,强攻代价太大。但……公开审理之日,人员混杂,便是唯一机会。属下需要城内那些世家私兵,以及……狄虏朋友配合,制造足够大的混乱。”
“好!”高拱咬牙,“你去联络!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么随老夫拼死一搏,要么就等着被陈策逐个清算!事成之后,江南财富,任尔等取之!”
清凉山别院·审理前夜
别院内灯火通明,气氛紧张而有序。
明哨暗卡比平日多了数倍,潜蛟卫的年轻人们隐匿在庭院的各个角落,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影七如同鬼魅,无声地巡视着每一个关键节点。
陈策却难得地没有在澄心堂处理公务,而是在阿丑的陪同下,在后园药圃边缓缓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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