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涡水南岸
石破天蹲在河滩的一块大石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盯着对岸伪齐军营寨里愈发明显的混乱迹象。
斥候带回的消息越来越令人振奋:孔彦舟接连斩了几个“动摇军心”的士卒,非但没能稳住局面,反而让营中怨声载道;夜间逃营的事件时有发生,甚至有小股部队为争夺仅存的粮秣发生了械斗。
“将军,伪齐军心已散,正是渡河破敌的良机啊!”李全麾下的一员猛将按捺不住请战。
石破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闪烁,但他想起陈策“引而不发”的告诫,以及最新命令中“待其自溃,伺机而动”的指示,强行压下了立刻挥军渡河的冲动。
“急什么?”他粗声粗气地吼道,“没看见对面还没乱透吗?再给他们加把火!”
他所谓的“加把火”,并非军事进攻,而是更阴狠的一招。
他让刘整的水鬼趁着夜色,将几十个捆扎结实的木筏推到上游,木筏上堆满浸了火油的干柴枯草。
待到子夜时分,北风稍起,南岸突然火箭齐发,点燃了这些顺流而下的“火船”。
霎时间,江面上火光冲天,数十条“火龙”借着风势水流,直扑北岸伪齐军沿河设置的栅栏、哨楼和停泊的少量船只!
“敌袭!南军渡河了!”
“火!火船来了!”
北岸顿时陷入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混乱。
伪齐军士卒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攻吓得魂飞魄散,许多人连敌人影子都没看到,就盲目地向河中、向黑暗中放箭,更有甚者,以为大营已破,开始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孔彦舟从睡梦中被亲兵摇醒,冲出军帐,只见江面火光映天,营内乱作一团,惊怒交加之下,他挥刀砍翻两个从他身边跑过的溃兵,声嘶力竭地试图弹压:“不许乱!回到位置!敢后退者斩!”
然而,恐慌如同瘟疫,一旦蔓延便难以遏制。
他的亲兵队挥舞着刀剑驱赶溃兵,反而激起了更激烈的反抗和冲突。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孔彦舟要杀光我们!弟兄们,反正都是死,不如投南军去!”
这一声呼喊,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长期被压抑的怨恨、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南军“既往不咎”流言的最后一丝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一部分士卒不再向南岸放箭,反而调转矛头,与孔彦舟的亲兵队厮杀起来!
营啸,这军营中最可怕的灾难,终于发生了!
南岸,石破天看着对岸火光中隐约可见的自相残杀,咧嘴露出了残忍而满意的笑容。
“军师果然料事如神!”他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佩刀,声如雷霆,“弟兄们!伪齐军已自乱阵脚!随俺老石——渡河!趁火打劫!”
“渡河!”
“杀!”
憋了许久的南岸将士如同开闸的洪水,在石破天、李全、刘整等人的率领下,驾着早已准备好的舟船木筏,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混乱不堪的北岸!
抵抗微乎其微。
大部分伪齐军士卒要么在自相残杀中消耗了力气,要么早已丧失了斗志,见南军登岸,纷纷跪地请降。
只有孔彦舟和他的少数亲兵还在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石破天亲自带队冲散。
孔彦舟本人见大势已去,试图骑马逃跑,被刘整手下的水鬼用挠钩从马上拖下,生擒活捉。
一场蓄谋已久的“隔岸观火”,最终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趁火打劫”告终。
石破天所部以极小的代价,一举击溃伪齐军数千人,占领了涡水北岸重要的桥头堡,缴获军械粮秣无数。
消息传回金陵,举城震动!
这是议事府成立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并取得大胜,极大地提振了江南军民的士气,也让那些原本对北伐心存疑虑的官员和士绅,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和能力。
金陵·澄心堂
捷报摆在陈策案头,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依旧平静。
“石爷打得不错,但不可骄纵。”陈策对吴文远和赵铁鹰吩咐,“传令嘉奖,擢升有功将士。所俘士卒,愿降者打散编入各军,不愿者发放路费遣散。所获钱粮,大部充入北伐公库,小部分就地赏赐将士。”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缴获的伪齐军文书上:“重点是这个孔彦舟,以及这些与伪齐、狄虏往来的文书。铁鹰,让你的人加紧审讯孔彦舟,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伪齐内部详情,以及狄虏在河南一带的兵力部署、将领性情。这些文书,仔细研判,找出可用的信息。”
“是!”赵铁鹰领命,他知道,军师要的不仅是军事胜利,更是情报上的突破,为下一步更大规模的行动做准备。
“文远,以此战为契机,加大《北伐方略》的宣传。将捷报和石破天部的整编经验,通报江南各军,督促他们加快整训。同时,以议事府名义,发布《告江北义军书》,将此战成果广为传播,号召更多义军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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