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微雨：庶女的良姻序章 第131章 错缘散，误浮生

银柳回了长禧居，看见红儿杵在廊下，腮帮子鼓鼓的，嘴噘得能挂住油壶，一张小脸拉得老长，满是负气的样子。

“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谁惹着你了？”银柳走上前，笑着拍了拍红儿的胳膊。

红儿跺了跺脚，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嘟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福生嘛！都这时候了，还巴巴地想着那个人，魂儿又被勾走了。”

银柳心中一动，想起方才躲在门房里的福生，再看红儿眼底藏不住的恼怒，忽然就回过味儿来了——这丫头，莫不是动了春心，看上福生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勾不勾的，别这么说翠柳。你忘了从前她对你的好啦！再怎么样也是他俩的事情，如今人都走了，你犯不着为这个气自己。”银柳劝着红儿。

红儿小脸一红，嘴硬道：“我才没有！我就是看不惯福生那没出息的样子！”

奶娘从屋里出来唤银柳，银柳答应了一声，丢下红儿进屋去回话了。

梁蘅一边整理着书架一边问银柳：“她说什么了？”

“她听说少夫人回来，想来请安，知道我们平安也就放心了。她如今还在程公子身边伺候。”银柳答道。

“二妹妹的事你问了没？程原那边是个什么情形？”梁蘅最担心的就是梁纾。

翠柳刚才虽说得含糊，但银柳大致也猜着了：“程公子的确辞官了，二小姐是程公子辞官后跟着他回的江宁府，而且把原定的婚期提前，在两个月前成了亲，婚礼办得极为简陋。”

梁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二妹妹真这么跟着他回来的，还这般仓促成了婚？别的人呢？夫人、祖母呢，就不管吗？”

梁蘅难以置信梁纾就这样出嫁了，她可是家里的嫡女，嫡母的掌上明珠，怎么舍得她这样出门呢？

梁蘅走到桌边，缓缓放下手里的书，眉头紧锁。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梁纾心甘情愿还是另有隐情。

“翠柳说二小姐就带了小溪和小莲两个丫鬟，别的什么都没有。另外，程公子对二小姐解释的是翠柳与我们失散了，便收留了她。二小姐知道后并没有过多追究。”银柳轻声说道。

梁蘅心中无奈，这样的解释梁纾会信吗？翠柳对程原几乎是毫不掩饰的仰慕，除非梁纾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程原到底对翠柳是怎么想的呢？

“翠柳她怎么样？”梁蘅问道。

银柳不禁心中唏嘘：“我瞧着她气色不怎么好，一脸的疲惫与伤神，只怕过得也不容易。而且......程公子并没有把她收房，她还是只做些丫鬟的活计。”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程原既留下了翠柳，为何又不给她个名分呢？既然不打算收用，为何又留在身边给梁纾添堵？梁蘅心底头一次对程原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鄙夷，他怎么变得这般自私、叫人不齿。

“翠柳都知道我们回来了，二妹妹和程原肯定也知道，她不找我，我便找她吧！”梁蘅想了想道。

银柳明白她的意思：“奴婢明日就送帖子过去。”

翠柳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回程府的。几天前程原把银票给她以后就再不见她的面了，梁纾虽见着她的面却一句话不说，只浅浅地笑，那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得胜和轻蔑。

她知道她的梦该醒了，即使今天跑到了将军府去，也明知是徒然，所以她什么都没求就离开了。这一场乱七八糟的纠缠，终因她的心魔而打散。

书房内，程原正伏案写字，墨香袅袅。拾光隔着门缝轻敲，轻声禀报：“翠柳姐姐去将军府回来了。”

程原握着狼毫的手蓦地一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迹。他收了笔，呆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墨迹出神。

她总算是平安无恙！无数次的辗转难眠、万千牵挂在这一刻终于落地。过去的眷念、执着都已成回忆，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赴山海，各安其隅。

翠柳与他之间本就是一场误缘。他从未对她动过心，马车上的那一夜被动陷入尴尬境地，拒也不知如何拒，留也不知如何留，竟一直糊涂下去。可他必须承认，当时确实抱有不可言说的私心，因为她是梁蘅的丫鬟所以不忍心绝情，甚至有一种与梁蘅仍有连接的错觉。他纠结过，也如芒在背，却一直拖延至此。

直到那幅画像被梁纾看到。

梁纾是个重信守诺的女子，他辞官后前途尽毁，她本可以与他解除婚约，另择佳婿，可她没有，反而不顾家族反对，执意追随他回乡。

他对梁纾是感动的、感激的，为了不让梁纾被人诟病，他主动提出将婚期提前，梁纾欣然应允。

成婚前他想过要和翠柳说清楚，可当时时局动荡，她一个年轻女子离了程府能去哪里呢？

那幅画是多年前他偷偷画下的，藏在角落很久了。如果不是翠柳刻意拿出来，也许永远都会尘封在不知名的角落。那天他当着梁纾的面亲自烧了画，便决定了必须了断，让一切回归正轨。

他给了翠柳一笔钱，这是他唯一能给的。翠柳泪流满面，却掩盖不掉眼底的慌乱，那天晚上是她主动上的马车，拾光阻止不及，又不敢高声，只得硬生生在马车下站了整整一夜。

“那日醉酒，是误会，也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因一时执念，糊涂逃避。如今我已娶妻，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要的我给不了，更不该再耽搁你的人生，你还是走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清亮没有半分闪躲，语气诚恳，透着全然的清明与坦荡。

翠柳是哭着跑出去的，没有接他给的银票，后来他让拾光送了过去。他希望她能想得通，放过彼此。

梁纾从头到尾没有逼过他，对他的解释全盘接受。可他看得出来通情大肚的表象下掩盖着疼痛和翻江倒海。他很抱歉，也很心疼，梁纾为他付出太多，不应该受到伤害。

程原在书房里一直待到了后半夜，烛火随着窗外飘进的微风轻轻摇曳。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像一层雨雾，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拾光又悄悄来到门口，依然隔着门缝轻声禀告：“公子，翠柳姐姐走了，带着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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