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微雨：庶女的良姻序章 第79章 梁纾的困境

梁蘅是三日后登李府的门的，她带了翠柳和银柳，备了份差不多的礼物。丫鬟带着她们在花厅等候，李夫人却迟迟不现身。

梁蘅素来对嫡母的娘家李府无感。一来接触的不多；二来梁府庶女本来也不是人家正经的外甥女，自然冷淡。

李晏和的夫人罗氏，每次看到梁蘅的时候，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目光像淬过冰似地扫过她，嘴角撇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嫌恶。此刻她正透过内室门帘子的缝隙打量着花厅里坐着的梁蘅。

梁蘅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春衫，领口袖口都绣着细巧的兰花纹，灵巧又不失端庄。发髻上插了支碧玉簪，耳坠选了银镶玉珠款，搭配得恰到好处，既不怕过了风头也不显小气。被冷落多时，却半点不见恼色，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罗氏见了梁蘅如今的气度，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前的小心翼翼，局促不安完全找不见了，真真是个端庄大气的官家娘子做派。要细看起来，这蘅丫头气质不输梁纾，容貌上却还胜过梁纾三分，还真是可惜了！

罗氏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立马掀起门帘子，亮着嗓子喊了一声：“夫人到！”

梁蘅听到丫鬟说话，连忙把茶盏放到旁边小几上，站起身来对着走进来的罗氏屈膝福了福，说道：“梁蘅请夫人安！您和大人近来可好？”

罗氏浅笑着，亲自过去把梁蘅扶了起来：“蘅姐儿还真是稀客呢，来了京城也不到我和你舅舅这儿来坐坐。”

梁蘅脸上也堆着笑：“夫人说笑了，我也是刚到不久，舟车劳顿还未安置妥当，不敢贸然前来打扰。”

罗氏心说这丫头到底是不比从前了，倒不好如从前般调教敲打。“我与你舅舅可念叨了你和姑爷好几日了。姑爷自到京城上任以来，与你舅舅倒是见了几面，我却还不曾见过。明日你带姑爷过来吃顿饭吧，都是至亲，不走动就生疏了。”

梁蘅心中反感面上却不显，笑着推辞道：“夫人抬爱，本不该辞！只是我家夫君不过区区一个低等武将，怎敢打扰呢！等他旬休有空的时候再来给您和大人请安吧！”

罗氏见梁蘅说话处处小心，滴水不漏，心中有些恼怒，这丫头胆子大了，都敢驳她了。略一沉吟，罢了，还是让梁纾跟她说吧！“你二妹妹念你多时了，去看看她吧！一会儿我让丫鬟把饭摆在她院儿里，你们姐妹好生说说话。”

梁蘅站起身来又行了礼，说道：“多谢夫人！”

丫鬟领着她们到了梁纾住的院子。李家在京城的宅子也并不是特别宽敞奢华，到底不比在江宁府的老宅阔气。梁纾住的这个院子是从前罗氏的嫡女李乐汐住的地方，李乐汐出嫁后便一直空着，梁纾来了罗氏便让她住了进来。

梁纾得了信儿，已经等得心急如焚，才见了梁蘅的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梁蘅心口一紧，既心疼又惶惑，立在门口竟不知该怎么办。贺嬷嬷见梁纾哭了出来，赶忙上前来用臂弯把她圈到自己怀里来，尽量不让跟来的丫鬟看到她哭。一边又对梁蘅说道：“大姑奶奶一路辛苦，快快进来说话吧！”

梁蘅回过神，跨进门来。翠柳摸出一个荷包塞到那个带路的丫鬟手里，笑嘻嘻地道谢：“多谢姐姐了，您买杯饮子吃，也好凉快凉快！”那丫鬟笑着收了荷包，对着梁纾和梁蘅福了福退了出去。

梁纾拉着梁蘅的手来到桌边坐下，脸上还挂着泪，红着一双眼睛打量着梁蘅：“大姐姐你好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回去看过祖母和母亲，她们好不好？”

梁蘅心沉了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也跟着掉下来。她看梁纾原本圆润的脸颊竟透着尖，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身子明显得清瘦了，忍不住声音软了下来：“怎得还瘦了？是吃的不习惯？还是住的不习惯？”

梁纾之前一直强撑着，人前都是规规矩矩、端庄客气的，这会儿终于把大姐姐盼来了，一腔的委屈和害怕翻涌上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姐姐，我该怎么办啊？我想回家......”

贺嬷嬷安排了小溪和小莲在院里守着，翠柳和银柳也等在了外头廊下，她自己则陪在了房间里。

梁蘅听完梁纾说的，瞠目结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贺嬷嬷见梁蘅一脸的难以置信，着急道：“大姑奶奶您别不信，二小姐说的怕是差不离的。我也是纠结了多日才给夫人写信回去的，只是至今也没收到回信。”

梁纾是李晏和的亲外甥女，一向对她宠爱，梁蘅实在想不到梁纾也会成为自己亲舅舅攀附的工具。李夫人罗氏向来看不起她们这些庶女，可是竟然舍得牺牲梁纾，不知道嫡母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梁蘅来之前对梁纾是疏离的，权当来应付一趟。可当她见到梁纾的那一刻，还是心软了，眼前梁纾的困境更让她措手不及。要怎么办呢？难不成她现在就把二妹妹带走？

梁蘅乱七八糟地想了好几个办法，根本就不可行，她思虑再三对梁纾叮嘱道：“二妹妹你先别慌，千万别让人看出了端倪。也别在往外头写信了，万一落到了他人手里就麻烦了。今日我先回去，等隔一两天，我再上门来接你，就说我来京城新搬了宅子接自己妹妹去住两天，咱们先离了这府里再说。”

梁纾一听要接自己离开，又开心又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了，大姐姐！我听舅舅和舅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很想和姐夫交好，你们也要提防一二。”梁纾现在对大舅舅和大舅母是万分的心寒和不信任。

刚刚在花厅的时候罗氏也是刻意的攀着亲戚关系，梁纾也这样说。梁蘅禁不住好奇：难道李长晟的差事是很要紧的位置吗？值得他们这般拉拢？

“哦，还有一件事，程原如今是新科探花，大姐姐你听说了吗？”梁纾高兴地向梁蘅说道。

梁蘅自然知道。“我知道，前几天就晓得了。他才学卓绝，金榜题名也是意料之中。”

梁纾满眼的欣赏和开心：“我就知道他定会中的！我从家里走之前还见过他，应该是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京城备考。就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提起程原，梁蘅还是会有些微动：“他去家里了吗？”

“嗯，去了，还专程去给祖母辞行了呢！他从小就常在咱们家玩儿，自然还是情分不同的。”梁纾先前还情绪低落，说起程原却从眉梢到心头，都透着一股舒服的暖意。

梁蘅看着梁纾亮晶晶的眼神，笑了笑，恍惚间一个念头猛地冒了出来：二妹妹莫不是是心悦程原？这念头来的突然，她心里竟有些发怔，半晌才回过神，看梁纾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罗氏安排人给他们姐妹置办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梁纾今天有姐姐陪着，心情好胃口也好，难得舒舒服服地吃了顿饭。

午后，梁蘅带着翠柳和银柳告辞，罗氏又亲自来送了她。梁蘅诚惶诚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坐马车离开。

梁蘅走后，罗氏把梁纾叫到面前：“纾儿，我瞧着你们姐妹倒是亲近，平日里可以多走动走动，等哪天让你大姐姐带着姑爷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梁纾一听，趁机说道：“舅母放心，我们姐妹感情很好的。大姐姐说了等她那边宅子收拾好了，还想接我去住两天呢！”

“接你过去？她住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段，城门边上，可不如咱们这边。”罗氏有些意外，反对道。

梁纾亲热地挽着罗氏的胳膊，撒娇道：“舅母您就放心吧，我去大姐姐那儿瞧瞧，我们姐妹俩在京城也算有个照应。”

罗氏被她摇地头晕，宠溺地拍了拍的手背，没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