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少年血染苍穹 第98章 一句话的真相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校医务室外，打破了室内僵持的气氛。但更激烈的“战斗”，却在医护人员到来前，于这间充满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房间里展开。

王大壮一见到匆匆赶来的班主任陈老师和教导主任，立刻戏精附体，哭嚎声陡然拔高，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糊了满脸，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声音凄惨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陈老师！主任！你们要给我做主啊！林秋他……他要杀了我！呜呜呜……”他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床板，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反而更添了几分“悲惨”效果。

教导主任眉头紧锁，沉声道：“王大壮，你先别激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打架？这根本不是打架！是他发疯偷袭我们！”王大壮立刻抓住话头，颠倒黑白，语气激动，“放学后，我和李亮、孙亮在车棚那边说事，林秋突然冲过来，二话不说，捡起砖头就照我头上砸！你看他给我砸的！要不是我躲得快，脑袋就开瓢了！”

李亮也忍着胳膊的剧痛，在一旁虚弱地帮腔，声音带着哭腔：“是啊，主任……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就扑上来打人，像疯狗一样！你看他把我咬的！”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臂，展示那个触目惊心的牙印。

孙亮虽然不在现场，已经慌乱逃跑了，但他的“缺席”反而被王大壮利用：“孙亮当时都吓跑了！可以找他作证！林秋就是条疯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林秋描绘成一个无缘无故、突然发狂袭击同学的暴力疯子，而他们则是完全无辜的、猝不及防的受害者。话语中刻意模糊了车棚角落的起因，绝口不提邮票册和打火机，只强调林秋的“疯狂”和他们的“悲惨”。

陈老师脸色难看，目光严厉地转向角落里的林秋：“林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秋身上。王大壮和李亮眼中带着恶毒的得意和挑衅，老师们眼中是质疑和审视，校医和一旁看守的老师眼中是复杂和难以置信。

林秋依旧低着头，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白色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全身的伤口都在灼痛，尤其是肋骨处，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锯子在拉扯。耳中充斥着王大壮颠倒黑白的哭诉和老师严厉的质问，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脑子。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和冰冷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施暴者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扮演受害者？为什么真相在这些巧舌如簧的谎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在王大壮声情并茂的表演和两人“一致”的证词面前，都可能被曲解。他也没有力气去详细复述那令人作呕的欺凌过程。

当陈老师第二次，带着更重的怒气追问时，林秋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疯狂余烬。他目光扫过王大壮和李亮，那眼神让正在哭嚎的王大壮声音下意识地一滞。

然后，他看向陈老师和教导主任，嘴唇翕动了几下，用沙哑、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重复了那句话：

“他要烧我爷爷的邮票册。”

没有辩解，没有哭诉，没有描述前因后果。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个事实。像一颗投入浑水的石子，试图激起点滴涟漪。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王大壮脸色猛地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邮票册！我根本不知道！你血口喷人！你就是故意找茬打人！”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反而显得有些心虚。

陈老师和教导主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林秋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王大壮过激的否认，却让事情显得不那么简单。

“什么邮票册？说清楚！”陈老师追问道，语气严肃。

但林秋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次低下了头，恢复了沉默。仿佛那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解释欲。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回应任何问话，像一尊封闭的石像。

“你看！他没话说了！他就是编的！”王大壮见状，立刻又哭喊起来，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伤势”上。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了，忙碌着准备将王大壮和李亮转运去医院。询问暂时中断。

医务室里重新陷入混乱，但一种诡异的氛围已然形成。王大壮一方看似占据了舆论上风，但林秋那句简短、突兀却带着特定指涉的辩解，像一根刺，扎进了在场一些人的心里。

真相的种子，或许已经埋下，尽管它此刻被喧嚣的谎言和鲜血所覆盖。

林秋沉默地坐在角落，听着王大壮被抬上担架时依旧不忘的咒骂和哭诉，感受着肋骨处阵阵袭来的剧痛。

他只知道，他守护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后果，他已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