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我们终于踏着渐沉的夜色回到了忘尘岭道观。
师傅早已站在院中,须发在微风中轻扬,他似乎早已算准我们归来的时刻。见到我们,他目光在我和红袖身上微微一顿,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却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草可曾取到?”
“取到了,师傅。”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株墨绿流光、触手冰凉的固魂草,双手奉上。
道人接过草,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草叶上的幽光微微荡漾。“确是固魂草,而且灵气充沛,难得。”他转身快步走入殿内,“速来,迟则生变。”
我们紧随其后,入内后只见玉娥在床榻之上,依旧静静躺着,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她仍顽强地存活。
看着她这般模样,我心头一紧,取草途中的种种险阻与红袖的纠葛,此刻都化作了对玉娥醒来的迫切期盼。
师傅手法如电,将固魂草置于玉娥眉心,指尖勾勒符文,口中念念有词。
那固魂草竟缓缓下沉,如同水滴融入棉一般,消失在玉娥额间皮肤之下。
霎时间,一层温润的青色光晕自玉娥体内透出,笼罩全身,她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片刻后,玉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初时还有些迷茫涣散,待看清是我时,顿时漾起水光,声音虚弱却带着惊喜:“二狗?”
“玉娥!你终于醒了!”我心中巨石落地,激动地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
玉娥浅浅一笑,正欲说什么,目光却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了静静站在我侧后方的红袖。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红袖此刻已彻底化为人形,容颜绝丽,身姿曼妙,更兼眉宇间一股狐族特有的天然媚意,还有为我疗伤后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密气息,这一切都如同尖刺,狠狠扎进了玉娥的心里。
“她……是谁?”玉娥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抽回了被我握着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和伤心。
同为女子,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与红袖之间那非同一般的气息牵连。
我心中一慌,连忙解释:“玉娥,你别误会,这是红袖姑娘,此次若非她舍命相助,我绝难取回固魂草救你。
她又因救我而失了内丹根基,所以……”
“所以便要留在你身边,是吗?”玉娥打断我,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低眉顺目却难掩艳光的红袖,眼圈微微泛红,“婶子昏睡这些时日,倒是劳烦二狗……文远与这位佳人了。”
“玉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试图再解释,她却猛地扭过头去,闭上眼,不再看我,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安与猜想。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而凝重。师傅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拂袖走出内室。红袖更是低下头,轻声道:“文远,我去外面守着。”便也悄然退了出去。
我守在榻边,想等玉娥情绪平复,连日奔波加上体内妖丹初定带来的疲惫却如潮水般涌上,不知不觉竟靠着床头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师傅急促的声音唤醒:“文远!玉娥呢?”
我猛地惊醒,发现榻上早已空无一人,只余下一丝淡淡的、属于玉娥的清香。我心头剧震,慌忙四处寻找,却在桌上看到了一张被压着的字条,上面是玉娥的字迹:“文远长大了,既得良伴,婶子不便叨扰,各自安好,勿寻。”
她竟独自下山了!这忘尘岭周围危机四伏,她魂魄初固,身体虚弱,如何能独自应对?
我顿时心急如焚,抓起定魂镜就要冲出去。红袖闻声进来,得知情况后立刻道:“我随你同去!”
“不可。”师傅拦住了红袖,目光肃然看着红袖。
“你碎丹重修,化形虽固,但根基未稳,气息与文远体内残留的妖丹之力交感太深,此时下山,若遇强敌或特殊境遇,易引动旧患,甚至可能现出原形,前功尽弃。
你必须留在此地,借助此地浩然清净之气,稳固形魄至少七日。”
红袖闻言,面露焦急,却也知师傅所言非虚,只得咬牙点头,担忧地看着我:“文远,一切小心。”
“阿花,我们走!”我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招呼一声守在门口的阿花。
阿花“汪”地应了一声,灵敏的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立刻朝着下山的小路奔去。我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浓重的夜色与迷雾之中。
阿花凭借着对玉娥气息不停追踪,一路指引方向。
我们循着时断时续的玉娥气息,离开了忘尘岭,进入了更加荒僻的山野。玉娥似乎漫无目的,又或是心绪不宁,留下的气息轨迹颇为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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