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把那张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车前座的扶手箱上。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盯着它看了很久。
灰西装、侧脸、机场电子屏上的航班号,
所有信息都与他过去一个月收集的线索吻合。
这不是试探,是实锤。
他启动车辆,方向盘握得平稳,车灯划开夜色,驶向城西的老居民区。
这条路他三年没走过,街角那家修表铺早已关门,楼道口的感应灯也坏了。
他提着公文包走上四楼,在一扇斑驳的铁门前停下,敲了三下,停顿两秒,再敲两下。
门开了条缝,陈岩石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灯光下。
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孙连城从包里取出一枚黑色U盘,放进茶几上的烟盒里。
“如果我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或者有人以组织名义带走我,你就把这个交给季昌明。”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
“里面是什么?”
“九号地块的资金闭环、丁义珍在境外注册的三家空壳公司股权结构、
还有他通过建材贸易洗钱的银行流水截图。
原始数据分散存放在三个地方,这个是主索引。”
陈岩石拿起烟盒,掂了掂,放进衣柜深处一个旧军用水壶里。
“火把还在。”他说完,转身倒了杯热水递过来。
孙连城没接,只是看着窗外漆黑的楼群。
“明天早上六点前,我要确认一件事,丁义珍有没有试图更新护照信息。”
“你准备动手了?”
“不是动手,是收网。”他站起身,
“我一直等的不是证据,是他露出破绽。
现在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凌晨五点四十分,区政府办公楼还笼罩在寂静中。
孙连城坐在办公室内,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公安系统内部备案界面。
他输入一组权限码,调出出入境管理模块,在“重点人员动态预警”栏目下,填入丁义珍的身份证号码,申报事由栏写着:
“重大项目责任人履职核查”。
提交后,系统弹出审批通过提示。
这意味着,只要丁义珍尝试办理任何出境手续,系统将自动冻结其护照使用权限,并向备案单位发送实时警报。
七点十五分,他拨通了季昌明的电话。
“季检,我是孙连城。有个法律程序想请教您。”他语气平静,像在讨论一份普通文件,
“如果一名干部涉嫌利用虚假材料申请长期居留许可,并已掌握其与境外账户的资金往来证据,检察机关是否有权提前介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种情形,属于职务犯罪侦查范畴。”季昌明的声音低沉,
“只要有初步证据链支撑,就可以启动初核程序。”
“那如果这些证据已经整理完毕,只是尚未移交呢?”
又是一阵停顿。
“证据一旦形成闭环,就不该停留在个人手里。”季昌明缓缓说道,
“程序正义不能等人开口。”
“我明白了。”孙连城挂断电话,打开邮箱,将一份加密压缩包发送至省纪委公开举报通道,同时抄送最高检反贪局预留接口。
发送完成后,他清空了本地缓存记录。
上午九点,区政府会议室召开临时协调会。建委监察组的人再次出现,要求调取光明区近五年土地出让台账。
孙连城当众批准,并安排专人配合。对方翻阅资料时,他注意到其中一人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一份会议纪要的页脚。
他没阻止。
散会后,他在走廊遇见秘书。“刚才监察组走的时候,有没有带走原件?”
“没有,只拍了部分复印件编号,说是回去做归档比对。”
“知道了。”他点头,回到办公室,
立即联系信息科,要求对所有被拍摄编号的文档进行溯源标记,一旦外泄可追踪来源。
中午十二点,他收到一条来自匿名号码的短信:“温哥华线取消,改飞新加坡转曼谷。”
他删掉信息,打开电脑中的行动日程表,在“T-48小时”下方新增一行备注:
目标可能变更逃逸路径,需强化边检联动机制。
下午两点,他驱车前往市检察院技术中心。
以“协助排查电子档案异常访问记录”为由,申请调取丁义珍名下企业近三年在工商系统的操作日志。
技术人员调出数据后,他发现上周五晚间十一点,有人曾用一台未登记设备远程登录政务平台,查询过丁义珍配偶的出入境记录。
“能查到IP地址吗?”
“可以,但需要立案手续。”
“先保留日志备份,等正式函件下来再补流程。”
他留下联系方式,离开大楼。
回程途中,他接到季昌明来电:
“省里刚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涉及京州某副市长非法持有外国居留许可。”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十点三十七分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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