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小镇的黄昏,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甸甸的悲伤。夕阳的余晖将简陋的街道染成一片暖金色,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煤烟味。刚从蒙山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中脱身,踏入这充满烟火气的凡尘小镇,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吴三省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旅馆安顿下来。旅馆是栋两层的老旧砖楼,白墙有些泛黄,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看到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泥土,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也没多问,收了钱,递过几把黄铜钥匙。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两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木桌,一把椅子,墙角放着个搪瓷脸盆和暖水瓶。窗户对着后巷,能看到晾晒的衣物和堆放的杂物。
“都收拾一下,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吴三省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揉了揉眉心,大奎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潘子,去买点吃的回来,再弄点酒。”
“是,三爷。”潘子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他眼眶还有些发红,但强撑着精神,转身下楼去了。
吴邪默默地放下背包,坐在硬板床上,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发呆。蒙山地宫的血腥、大奎临死前的惨状、尸蟞王狰狞的红光…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恐怖的画面。
王胖子倒是恢复得最快。他把自己那身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冲锋衣扒下来,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嚷嚷着:“哎哟喂!可算能喘口气了!胖爷我这身膘都快被那鬼地方榨干了!三爷,待会儿酒得多来点,压压惊!”
张起灵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晚风带着小镇特有的气息——饭菜香、煤烟味、泥土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牲畜粪便味——涌入房间。他沉默地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屋和远处朦胧的山影,深蓝色的冲锋衣下摆被风吹动,侧脸线条冷峻而沉默。黑金古刀被他解下,斜靠在墙角,刀鞘上沾染的污迹已被他仔细擦拭干净,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乌光。
张终青安静地站在张起灵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运动服(吴三省临时买的),依旧不太合身,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圈,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银白色的短发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墨玉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蒙山深处的生死搏杀只是一段被清除的数据。他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听”着窗外传来的各种声音——孩子的嬉闹、大人的吆喝、自行车的铃声、远处隐约的狗吠…这些嘈杂的、充满生命力的声音,与他习惯的圣殿死寂或地宫阴森截然不同。瞳孔深处,那淡金色的纹路缓缓流转,如同精密的接收器,记录着这陌生环境的声波频率和信息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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