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51章 格蕾丝的绝望

格蕾丝·摩根，曾经是光明骑士团预备役中，最耀眼的新星。

她出身于一个世代为王国戍边的军人世家，三岁握剑，十岁就能在比武中击败成年的男性士兵。她的剑，如北境的寒风般迅捷，如不落的山脉般沉稳。所有人都相信，她将成为光明骑士团有史以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性分队长。

然而，三年前，在一场针对边境走私贩的围剿行动中，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直属长官，为了侵吞一笔价值不菲的赃物，而残忍地杀害了三名手无寸铁的、已经投降的俘虏。

正直与荣耀，是格蕾丝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她当场揭发了长官的罪行。

但她等来的，不是正义的审判，而是一纸冰冷的、以“违抗军令、以下犯上”为由的……除名令。

她的长官，因为有着一位伯爵叔叔，最终，只是被不痛不痒地“降职”处理。

而她，这个试图维护“正义”的人，却被剥夺了盔甲，折断了佩剑，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了她曾视为毕生荣耀的骑士团。

从那天起，格蕾丝的心，就死了。

她带着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搬到了王都最混乱、最不会有人在意她过往身份的“陋巷”，以当码头搬运工和黑市保镖为生。

她不再相信“秩序”，不再相信“正义”。

她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这双，能为家人挣来黑面包的、布满了老茧的拳头。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一种麻木的、看不到希望的灰色中，一直过下去。

直到，那场诡异的“瘟疫”，降临。

……

“不！放开我！放开我的家人！”

格蕾丝发出了如同受伤母狮般的、绝望的嘶吼！

她的双手，被两根粗大的、镌刻着“禁魔符文”的铁链，死死地捆在了一根石柱上。这是教会的“圣殿骑士”们，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拥有“超凡力量”的异端的刑具。

而在她的面前，她那白发苍苍的、早已不良于行的父亲，和她那年仅十二岁、还在因为幻听而瑟瑟发抖的妹妹，正被两名冷酷的“重装骑士”，如同拖拽牲畜般，向着那片燃起了熊熊烈火的“净化区”，拖去！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他们只是……只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他们没有疯！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格蕾丝拼命地挣扎着，坚硬的铁链，在她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拖向那片代表着“死亡”的火海。

“哦？活生生的人？”

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审判官马库斯，缓缓地，踱步到她的面前。他用手中的权杖，轻轻地，挑起了格蕾丝那因为挣扎而沾满了汗水与尘土的下巴。

“格蕾丝·摩根，”他看着她那双充满了血丝和滔天恨意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认得你。当年，你可是预备役里，最有天赋的‘好苗子’。可惜……太‘天真’了。”

“你所谓的‘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灵魂，早已被‘恶魔的低语’所污染。我们现在所做的，不是‘屠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神圣的、悲天悯人的表情，“我们是在……帮助他们，从这无尽的痛苦中，得到‘解脱’。是在……‘救赎’他们。”

“你这个……魔鬼！！”格蕾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他，淬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马库斯轻巧地，侧身避开。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看待无知蝼蚁般的、绝对的蔑视。

“看来，你的灵魂，也已经被‘愤怒’这种原罪，给彻底污染了。”他擦了擦权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宣判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把她也一起，扔进‘净化区’吧。让圣火，来洗净她那颗……早已不再纯洁的、属于‘骑士’的心。”

“是，大人！”

两名重装骑士，上前，解开了捆绑着格蕾丝的锁链。

绝望。

彻头彻尾的、如同冰冷海水般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格蕾丝的全身。

她放弃了挣扎。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

她想起了，三年前，当她被剥夺盔甲的那一天，她曾对着光明神的雕像，发下过一个毒誓——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

“那么，我祈求，任何一位都好。”

“请赐予我力量。我愿献上我的所有，只为……让这群披着神圣外衣的、真正的‘魔鬼’，得到他们应有的……审判！”

……

而现在，她看着那片即将吞噬自己的火海，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灰烬。

看来，这个世界……

根本，就没有神。

老扎克，是“陋巷”里，手艺最好的铁匠，兼锁匠，兼一切与金属打交道的手艺人。

他是个固执的、脾气暴躁的矮个子老头。年轻时，曾因为给某个大贵族打造了一件“不合心意”的武器，而被打断了一条腿，从此，便对所有“上等人”，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骄傲，就是他的孙子，小汤姆。

小汤姆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不像“陋巷”里其他的野孩子那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待在爷爷那间又热又吵的铁匠铺里，看着爷爷，将一块块冰冷的、丑陋的铁疙瘩，变成一把把精巧的钥匙，和一件件有趣的小玩具。

老扎克最大的心愿，就是攒够钱，将小汤姆，送到城里的工匠学院去，让他成为一个……体面的、能走出“陋巷”的手艺人。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场该死的“瘟疫”，化为了泡影。

小汤姆，因为好奇，跑去“锈铁巷”看了一眼热闹。

回来后，他就开始……“唱歌”。

……

“爷爷……爷爷……你看……好漂亮的……蝴蝶……”

小汤姆蜷缩在床角，指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脸上，带着那种幸福的、痴迷的笑容。

他的额头，滚烫。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老扎克跪在床边，用他那双布满了老茧和烫伤的、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抓着孙子冰冷的小手，浑浊的老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他请遍了“陋巷”里所有的黑市医生和草药师。

但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样——

“没救了。老扎克，准备后事吧。”

而现在，屋外，传来了教会那些“刽子手”们，踹门和放火的声音。

老扎克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看着自己那已经完全沉浸在幻觉中、正在对着空气咯咯直笑的孙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与悲凉！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和神官大人，可以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着美酒佳肴？

而他们这些生活在泥地里的穷人，就只能像蝼蚁一样，被一场不明不白的“瘟疫”夺走生命，最后，还要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这不公平！

老扎克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那因为长年打铁而有些佝偻的腰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走到墙角，从那堆积如山的、冰冷的铁器中，拿起了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那是一把……巨大的、造型狰狞的、专门用来破甲的、双刃战斧！

这把战斧，是他年轻时，为了一位据说要去北境屠龙的佣兵之王，而倾尽心血打造的。可惜，那位佣兵之王，最终，却死在了一场可笑的酒馆斗殴之中。

这把从未见过血的“屠龙斧”，也从此，成了老扎克心中，最大的遗憾。

而今天……

老扎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战斧那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刃口。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起了……与脚下这片火海，同样炽热的、疯狂的火焰！

他要用这把斧头，去“屠”了那条，正在吞噬着他孙子、吞噬着整个“陋巷”的、名为“不公”的……恶龙！

哪怕，只能……挥出一下！

“砰——！”

就在这时，他那扇脆弱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地，踹开了！

两名手持着十字铁锤的“重装骑士”，如同两尊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杀戮魔神，出现在了门口。

老扎克，横握着他那柄巨大的“屠龙斧”，如同守护着宝藏的、愤怒的矮人王般，挡在了自己孙子的床前。

“滚出去……”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沙哑的低吼，“……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芬奇，是一个……怪人。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唯一的评价。

他对金钱、地位、女人，都没有任何兴趣。他唯一痴迷的，只有一样东西——知识。

尤其是，那些被教会列为“禁忌”的、关于古代炼金术和符文学的知识。

为了追求这些知识，他背叛了自己的贵族家庭，舍弃了优渥的生活，自愿来到“陋巷”，拜入了那个被主流学术界斥为“疯子”的、前“真理之眼”外围成员——学者海德格的门下。

虽然，他的老师海德格，脾气古怪，穷困潦倒，甚至偶尔会因为实验失败而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

但芬奇，却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他们一起，在那个位于“锈铁巷”的、狭小的地下室里，争论着“灵魂是否可以用炼金术量化”的问题。

他们一起，为了复原一个古代的“能量符文”，而兴奋得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海德格老师，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同类”。

然而，那场“瘟疫”，毁掉了一切。

芬奇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师，在接触了那尊从“真理之眼”总部遗迹里，偷偷挖掘出来的、被污染的“古神雕像”后，第一个，陷入了疯狂。

他亲眼看到，老师，在神庙里，举行了那个引爆了整个“黄色区域”的、血腥的仪式。

然后，他又亲眼看到，老师，被那些冲进来的、教会的“重装骑士”，用巨大的铁锤，活生生地，砸成了一滩……肉泥。

……

“不……不……老师……”

芬奇蜷缩在一条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泪水，混合着污水，从他那副厚厚的、用来分析能量流的护目镜下，不断地，滑落。

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

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只能像一只可悲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阴暗的、肮脏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尊敬的老师，惨死在眼前！

他甚至，连为老师收尸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从下水道的入口处，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股刺鼻的、火油的味道。

芬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教会的那些“清洁工”，开始……清理下水道了。

他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