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8章 睡前故事与世界观补课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伊芙和奈尔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模式。

白天，伊芙会花费大量时间，沉浸在北塔那间尘封已久的小书房里。这里收藏着阿斯特莱雅家族历代先祖的藏书，从王国编年史到大陆地理志，从贵族纹章学到古代符文初解，种类繁多，包罗万象。对急需了解这个世界的伊芙来说，这里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而每当夜幕降临，就到了奈尔的“晚餐”时间。伊芙会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故事大王，为他“烹制”各种风味的“精神料理”。

今晚的“主菜”，是伊芙从一本吟游诗人的传记里找到的、经过她魔改版的《三只小猪》。

“……于是，聪明的小猪老三，用坚固的砖石盖了一座漂亮的小屋子。”伊芙靠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里，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牛皮书，用抑扬顿挫的语调缓缓讲述着，“当大灰狼来到他的门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吹气时，房子却纹丝不动。大灰狼气急败坏，决定从烟囱里爬进去……”

她讲得绘声绘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

【……然后？】奈尔的意识流适时地响起，带着一丝追更般的催促。经过几天的“投喂”，他的交流方式也变得稍微流畅了一些。

“然后，”伊芙故意卖了个关子，“聪明的小猪老三，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在壁炉里烧了一大锅滚烫的热水。当大灰狼从烟囱里掉下来的时候，‘噗通’一声，正好掉进了锅里……”

【……变成了……狼肉汤？】奈尔的意识流里，带着一种纯粹的、逻辑推导式的结论。

伊芙：“……”

她精心准备的、关于“智慧战胜暴力”的教育主题，瞬间被带偏到了奇怪的食谱方向。

“呃……可以这么理解。”伊芙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不能只靠蛮力，更要运用智慧和……”

【……为什么……这么麻烦？】奈尔的意识流打断了她，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猪……老大和老二……为什么不直接……吃掉狼？】

“哈？”伊芙一时没反应过来。

【根据你的描述，】奈尔的逻辑链条清晰而冷酷，【三只猪的数量，大于一只狼。体型……相似。它们可以……合作。攻击……狼的弱点。比如……眼睛……或者……肚子。撕开，吃掉。问题……解决。】

伊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从纯粹的、弱肉强食的生物本能角度来看，奈尔的解决方案……好像……确实是最高效的。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伊芙赶紧纠正他那过于“克苏鲁”的世界观，“猪是……呃，是和平的生物，他们不喜欢战斗。这个故事的重点是智慧！是动脑子！”

【……哦。】奈尔的意识流里，透着一种“虽然不理解但你说了算”的情绪，【……一种……低效的……智慧。】

伊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给一个宇宙邪神进行“真善美”的启蒙教育，其难度不亚于教一只猫学会微积分。

她决定放弃治疗，转移话题。

“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她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现在，轮到我的学习时间了。作为报酬，你可以‘旁听’。”

她从旁边一摞书中，抽出了一本名为《光辉历代志》的厚重典籍。这是艾德兰王国的官方正史，也是她了解这个世界宏观背景的最好教材。

她翻开书页，开始轻声阅读。这既是读给自己听，也是在履行“投喂”的义务。她发现，相比于虚构的故事，奈尔似乎对这种蕴含着“信息”和“知识”的文本，同样抱有极大的兴趣。当她阅读时，她能感觉到一股平稳而持续的能量从自己的精神世界流向奈尔，像是在为他这台超级计算机输入基础数据。

“光辉历372年，‘血色之月’事件爆发。盘踞在黑森林的吸血鬼亲王弗拉德，率领亡灵大军，突袭王国西部边境的银月郡，一夜之间，三座城镇沦为死地……”

伊芙一边读，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关键信息。吸血鬼、亡灵……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弗拉德……】奈尔的意识流突然插了进来，【……一个……小虫子。偷了……一点……‘深渊’的力量。】

伊芙阅读的声音一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知道他？”她在心里急切地问道。

【……不认识。】奈尔回答，【……能……‘闻’到。书里的……文字……带着……他的‘味道’。很淡。很……劣质。】

伊芙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至关重要的事实。奈尔，作为一个来自混沌深渊的古老存在，他对这个世界所有与“深渊”、“黑暗”相关的力量，可能都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感知力！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本枯燥的历史书，在奈尔的“翻译”下，将变成一本活生生的、揭示世界里侧真相的“绝密档案”！

这个发现让伊芙兴奋得浑身发抖。她立刻将这个猜测付诸行动。

“光辉历491年，‘无信者之乱’。南方诸省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他们抛弃光明神信仰，转而信奉一个名为‘丰饶母神’的古代神只。起义最终被第七任教宗格里高利以铁血手段镇压。”伊芙快速地读出另一段历史。

【……丰饶母神……】奈尔的意识流立刻给出了“点评”，【……一个……沉睡的……‘大地’的碎片。比……弗拉德……强一点。但……很蠢。被……‘光’……克制。】

伊芙的手指在书页上微微颤抖。

“光”？他指的是光明神吗？

她接着往下读：“光辉历625年，‘龙陨之役’。最后一头成年巨龙‘黑皇帝’巴哈姆特，在龙骨山脉与当时的圣骑士团长‘光之剑’圣·乔治决战，最终被斩杀。从此，巨龙在大陆绝迹。”

【……龙……】奈尔的意识流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欣赏”的情绪，【……不错的……容器。可以……承载……强大的力量。那头……黑色的……最强。不是……被……‘光之剑’……杀死。是……被……很多……‘光’……围攻。同归于尽。】

官方史书上记载的、圣骑士与恶龙一对一的英雄史诗，在奈尔的口中，变成了一场卑劣的围殴。

伊芙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仿佛找到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正确方式！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伊芙完全沉浸在这种独特的“阅读”体验中。她不断地从《光辉历代志》中挑选出那些关于战争、灾难、异端的历史事件，而奈尔则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历史评论员”，用他那独特的、非人的视角，对每一段历史背后的“里侧真相”，进行着冷酷而精准的“解说”。

她知道了，所谓的“兽人狂潮”，其实是某个萨满祭司无意中打开了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小型传送门。

她知道了，传说中的“海妖之歌”导致上百艘船只沉没，真相是一头巨大的、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深海巨兽在产卵。

她还知道了，教会历史中被描绘成“神迹”的“圣光天降，净化瘟疫”，实际上是光明神为了收割一波高质量的“恐惧”与“虔诚”信仰，而进行的一次“定向投喂”。

一个真实而残酷的、远比史书记载要黑暗、也宏大得多的世界，在伊芙的面前，缓缓展开了画卷。

而她，伊芙·冯·斯特莱雅，以及她脑中的这位“同声传译”，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窥见过这幅画卷全貌的人。

直到窗外的月亮升至中天，伊芙才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她合上书，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来消化。

【……今天……很好吃。】奈尔的意识流里，传来一种心满意足的情绪。显然，这场信息量爆炸的“补课”，对他来说，是一顿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你高兴就好。”伊芙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回答。

【……明天……还想吃。】奈尔补充道。

“行行行，管饱。”伊芙敷衍着。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伊芙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到手腕上的印记传来一阵温和的、微凉的能量，缓缓地流入她的身体，滋养着她疲惫的精神。

这是……奈尔在“反哺”她？

【……你……太弱了。】奈尔的意识流解释道，【……一个……好的……‘厨师’……不能……轻易……累倒。】

伊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

这个别扭的家伙。

她忽然觉得，被软禁在北塔的日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窗外，骑士盔甲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像是一首单调的催眠曲。伊芙抱着那本厚重的《光辉历代志》，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在她的梦里，那些枯燥的历史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光怪陆离的奇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