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13章 灵魂的防线

时间，仿佛在伊芙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痛苦。

托克玛的精神入侵，并非单纯的暴力冲击，而是一种更阴险、更具腐蚀性的“同化”。那片由圣光构成的精神海洋，正试图将她这块顽固的“礁石”，从分子层面一点点地溶解、分解，最终让她彻底融入其中，成为“光”的一部分。

在她的意识深处，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刀剑交锋都更加凶险的战争，正在进行。

一边，是代表着“秩序”与“神圣”的、浩瀚如烟海的圣光意志。它构建出一个个完美的、充满诱惑力的幻象。

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不再是那个为了房贷和KpI而奔波劳碌、猝死在办公桌前的可悲社畜李薇。而是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教堂里，身穿洁白的修女服，脸上带着宁静而幸福的微笑，向上帝（或者说光明神）虔诚地祈祷。没有压力，没有烦恼，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喜乐。

“忏悔吧，皈依吧，将你的灵魂奉献给伟大的光明，你将得到永恒的平静。”一个宏大而慈悲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回响。

另一边，她又看到了今生的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家族视为耻辱、被骑士团软禁、被审判官折磨的堕落女巫伊芙。而是在圣城梵廷，接受了教宗的亲自洗礼，洗清了一切罪孽，重新获得了贵族的荣耀。三王子菲利普向她投来爱慕的眼神，圣女卢米娜亲切地挽着她的手臂，所有人都接纳了她，赞美她的“回头是岸”。

“承认吧，说出那个邪物的名字，你将重获新生，得到你渴望的一切。”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这些幻象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美好。

美好到让伊芙那紧绷的、早已疲惫不堪的意志，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放弃抵抗，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挣扎呢？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世，她所求的，不也就是一份安稳吗？如果只要点点头，说出那个名字，就能得到这一切，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奈尔……

他不过是一个来自深渊的怪物，一个她为了求生而被迫绑定的危险存在。将他交出去，似乎……才是最符合“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毒藤的种子，在伊芙意识的裂缝中，悄然生根、发芽。

【……你在……动摇。】

奈尔的意识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在她灵魂的最后一寸净土上响起。

“我……”伊芙的精神体在光海中茫然四顾，“我只是……太累了……”

“累了，就休息吧。”那个宏大的声音温柔地回应着，“投入光的怀抱，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永恒的安宁。”

圣光变得更加柔和，像一双温暖的大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伊芙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地瓦解。她的核心自我，那个代表着“李薇”的、小小的光点，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托克玛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残忍的笑容。

他看到伊芙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空洞、涣散。她的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向上勾起，仿佛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之中。

成功了。

再加一把力，这个顽固的灵魂就会彻底崩溃。届时，他不仅能轻松地拷问出关于那个邪物的一切秘密，为自己的弟弟复仇，更能得到一个完美的、被彻底洗脑的“证人”，用来指控阿斯特莱雅家族与异端有染。

一石二鸟。

他将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到了手中的“贤者之颅”中！

“说！”他发出一声如同神明谕令般的爆喝，“说出它的真名！”

最后一道、也是最强大的一道精神洪流，化作一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利剑，向着伊芙灵魂最深处那最后一丝摇曳的火光，悍然刺去！

就在那光之剑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

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如同闪电般，撕裂了所有的幻象，强行烙印在了伊芙的脑海中。

那不是美好的教堂，也不是华丽的宫殿。

那是在北塔，那个孤寂的、只有她和奈尔两个人的房间里。

她坐在沙发上，借着月光，为奈尔讲述着那个关于“三只小猪”的、幼稚的故事。

而奈尔，那个来自混沌深渊的、连“猪”和“狼”都分不清的“笨蛋”，正用他那独特的、非人的逻辑，一本正经地提出“为什么不直接吃掉狼”的解决方案。

还有，在她因为研究古籍而精神疲惫时，从手腕印记上传来的、那股笨拙的、试图滋养她灵魂的微凉能量。

以及那句冰冷的、却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一丝暖意的话语——

【……一个……好的……‘厨师’……不能……轻易……累倒。】

这些画面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的……平淡。

但它们，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伊芙那即将沉沦的灵魂上，让她在最后一刻，猛然惊醒！

是啊……

如果她屈服了，如果她被“格式化”了，那这一切，就都将不复存在。

不会再有人，在深夜里，听那个笨拙的邪神，用他那奇怪的逻辑去解构童话故事。

不会再有人，为他“烹制”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味”的甜点。

更不会再有人，去教他什么是“高兴”，什么是“有趣”，什么是……“喜欢”。

那个刚刚对人类世界产生了一丝好奇的、如同白纸般的“孩子”，将会因为她的背叛，而再次被拖入无尽的、冰冷的、只有吞噬与毁灭的深渊。

不！

伊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这完全不符合她作为一个“理性社畜”的求生准则。保护一个危险的邪物？这简直是疯了！

但她就是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那个会因为一颗糖果而感到“愉悦”、会因为一个故事而感到“满足”的家伙，因为自己的软弱而被打回原形。

这无关利益，无关算计。

这只是一种……纯粹的、发自本能的……“我不想”！

“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求生意志，从伊芙灵魂的最深处，悍然爆发！

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护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而奇妙的羁绊！

那一点代表着“李薇”的、即将熄灭的火光，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堪比太阳的光芒！它不再是单纯的自我认知，而是融入了更强烈、更纯粹的情感！

“给我……滚出去！！！”

她发出了无声的、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咆哮！

那柄即将刺穿她核心的光之剑，在这股意志的爆发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寸寸碎裂！

由圣光构筑的所有美好幻象，如同被砸碎的镜子般，瞬间崩塌、瓦解！

伊芙的精神体，重新夺回了自己意识世界的主导权！

“噗——！”

外界，地下室中。

正全力施法的托克玛，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手中的“贤者之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怎……怎么可能？！”

托克玛难以置信地看着伊芙。她明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如此强大的精神反噬？！一个凡人的意志，怎么可能反抗得了神圣的“贤者之颅”？！

他不知道，他所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被宠坏的贵族小姐。而是一个拥有着现代独立灵魂的、坚韧的穿越者。

更重要的是，他所试图净化的，不仅仅是伊芙一个人。

而是一个……与深渊签订了契约的、被惹怒了的……“厨师”。

伊芙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也不再涣散。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她没有对托克玛说话。

她只是将自己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意志，都化作了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信号，传向了她手腕上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印记——

【奈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