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云刚审阅完林下经济项目的验收报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就在伸腿的瞬间,他的脚尖无意中碰到了桌下那个尘封已久的木箱。
这是......他俯身仔细端详,发现是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工具箱。箱子上已经落满灰尘,锁扣也有些锈蚀。他用了些力气才把箱子搬到桌面上,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像是被惊扰的时光。
站长,这是要整理旧物吗?门外传来小刘的声音。他抱着一摞新到的林业期刊,好奇地探头进来。
来得正好。凌云笑着招手,来,看看这些老伙计。
一声,锁扣弹开。箱子里整齐摆放的卷尺、小手锄、修枝剪、嫁接刀等工具依然保持着原样。虽然都已锈迹斑斑,但每件工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井然有序。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岁月的味道,是山野的味道。
站长,这是您的宝贝吧?小刘放下期刊,好奇地凑过来,我常听张工他们提起,说这些工具可都是功臣。
凌云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这些熟悉的旧物。他的手指首先停留在一把皮尺上——那皮尺的刻度已经因反复使用而模糊不清,边缘已经起毛,但依然坚韧如初。
记得我第一次用这把皮尺,还是跟钱主任下乡的时候。凌云的眼神变得深远,那是在黑风口的沙化区,风大得让人站不稳。我们三个人轮流按住皮尺,才勉强完成测量。
小刘认真听着,忍不住问:后来那片沙地治理得怎么样?
二年后,我特意又去了一次。凌云的嘴角泛起笑意,当初的流动沙丘已经长满了沙棘和柠条。再次用这把皮尺测量时,我的手都在发抖。那时跟我一起测量的老村长说:凌技术员,这片林子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们当年的坚持。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把小锄头上。木柄被手掌磨得光滑发亮,甚至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这是林政老张工送我的第一件工具。凌云的声音带着怀念,记得第一次用这锄头植树,手上磨出了十几个水泡。晚上疼得睡不着,是老张工拿来药酒,一边给我擦一边说:干我们这行,手上没茧子可不行。
张工对您真好。小刘感叹道。
是啊,凌云点点头,他总说,工具是林业人的第二双手。要爱惜工具,就像爱惜自己的手一样。记得有一次,我在山上不小心把锄头弄丢了,张工带着我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说:工具用久了就有灵性,不能随便丢弃。
最后,他拿起那把嫁接刀。刀口已有些锈迹,刀柄上的缠线也有些松动。
这把刀的故事最多。凌云轻轻擦拭着刀身,我第一次学习嫁接,连续失败了二十多次。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张工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一杯热茶,然后手把手地又教了我一遍。
难怪您现在的嫁接技术这么好。小刘佩服地说。
凌云摇摇头:手艺活,永远学不完。每次拿起这把刀,我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学徒。记得有一次,为了嫁接一株珍稀树种,我在苗圃里待了整整三天。最后成功的时候,张工比我还高兴,特意去镇上买了酒庆祝。
往昔岁月如电影镜头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想起第一次独立完成林木抚育时的忐忑,想起第一次带队防火巡查时的紧张,更想起那些在山林中度过的一个个日夜。
站长,听说您当年不是学林业的?小刘好奇地问。
是啊,凌云笑了,我学的是国际贸易,还在外贸公司干过。后来阴差阳错考进了林业局,从最基础的林政工作做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阳的余晖正缓缓收敛,为远处连绵的山峦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记得刚转行时,很多人都不理解。凌云的目光从远山收回,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那时候我在外贸公司待不下去,业绩不达标,最后托人以劳务派遣的身份进的林业局。不少原来的同事和同学都说,我这是混不下去了才找个地方窝着,从白领变成了个‘种树的’。”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沉稳而坚定,“但现在回头看,那次的‘混不下去’,或许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
小刘若有所思:是因为这片绿水青山吗?
不止是这些。凌云转身,目光温和,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我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每次看到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长大成林,看到林农因为我们的项目增加了收入,那种成就感是金钱买不到的。记得去年,青龙山镇的张大爷拿着卖香菇的钱,非要请我吃饭,说这是他家头一回靠山林挣到这么多钱。
夜幕渐渐降临,办公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凌云没有开灯,任凭暮色将房间笼罩。
其实,林业工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浪漫。凌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面临的挑战还很多。
您是说林下经济的事吗?小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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