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县林业局开展内部选聘,凌云凭借扎实的业务基础和认真准备,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成功获得晋升。这一转变为他开启了新的职业发展道路。红头文件上那枚鲜红的印章仿佛带着温度,正式生效之后,为凌云的生活镀上了一层崭新而坚实的光泽。曾经那种悬浮半空、脚下无根的不安定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彻底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生长出来的踏实与从容——就像一株漂泊已久的植物终于触到肥沃的土壤,可以把根系深深扎下,坦然迎接风雨和阳光。
这场由内而外的蜕变,不仅他自己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感知,也如同一面明镜,微妙地映照出周围人际关系的调整与重构。
最直观的变化,来自科室里那几位同样以派遣身份工作的同事。他们的态度转变,细致入微,又意味深长。
王鹏,过去总以“老资历”自居,不时在言语上敲打凌云、凸显存在感,如今见到凌云,脸上总会条件反射般地堆起笑容。那笑容里掺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局促,却又努力烹调出热情的温度。以往那声大大咧咧的“凌云”再也听不到了,开口闭口变成了极其自然的“凌主任”——尽管凌云每次都认真地纠正:“王哥,别这么叫,我就是个普通技术员,不是什么主任。”王鹏却总是下意识地搓着手,身子微微前倾,笑呵呵地自说自话:“哎呦,转了正就是不一样,谦虚,太谦虚了!早晚的事,早晚的事嘛!”以往那些顺手吩咐凌云复印、整理档案、跑腿打杂的话,再也无法从他口中自然流出。有时他看到凌云的水杯空了,甚至会抢着拿起热水壶,嘴里忙不迭地说:“我来,我来,凌主任你忙你的。”
赵强的变化则更为内敛,却也更为复杂。那个曾经在食堂餐桌上,带着过来人式的口吻暗示凌云“别白费劲”“有些东西生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的同事,如今变得沉默了不少。走廊里、办公室中,偶尔与凌云的目光相遇,他会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点个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短促而极不自然的笑意,然后目光飞快移向别处,仿佛地面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他不再参与任何关于编制、待遇、前途的闲聊,每当有人提起,他便要么沉默走开,要么刻意转移话题。然而在工作中,他却对凌云的意见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重视。有一次科室讨论月度数据报告,凌云对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波动提出疑问。话音未落,赵强立刻接口,语气肯定甚至带着一丝夸张的赞同:“凌主任看问题就是敏锐,就是仔细!这一点太关键了,我马上重新核对!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那态度里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物:有对“正式身份”下意识的敬畏,有对过往轻慢的尴尬,或许,还有一丝深藏于眼底、不愿被察觉的悔意。
李娟的表现则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她变得格外热络和体贴,仿佛凌云是她失散多年的优秀晚辈。她常常从家里带来些自制点心、时令水果,也会热情地分给凌云一份,说话的语气也亲昵了不少:“凌云啊,哦不,你看我这记性,现在得叫凌主任了!真替你高兴,真是太厉害了!以后咱们几个可就指望你了,得多带带我们这些老同事呀!”她的羡慕之情**而鲜活,几乎要从眼眶里满溢出来。那眼神不再有以往的客气与疏离,而是充满了对一位“成功过来人”的请教意味,仿佛凌云脚下走过的路,瞬间变成了一条清晰可见、闪烁着诱人光泽的路径。
而那个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默默努力的女孩陈颖,她的目光则纯粹得多。她看向凌云时,眼睛里闪烁的是不加掩饰的、干净的羡慕和由衷的敬佩。她会选择在午休无人时,拿着复习资料,很真诚地、甚至带点怯意地向凌云请教备考经验和做题技巧。凌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像获取真经一样,用笔细细记录,态度认真至极。她为凌云感到高兴,这份高兴里没有丝毫杂质,同时也包裹着她对自身未来深深的期盼。凌云也总是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心得,因为他太懂得那种在漫长隧道中跋涉、渴望看见光的心情。
至于孙磊,他的态度反而是一以贯之的自然。他依旧会大大咧咧地勾住凌云的肩膀,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一下他的胸口,笑声爽朗:“行啊兄弟!这回算是鲤鱼跳龙门,修成正果了!说吧,晚上打算在哪儿安排?我可告诉你,档次低了可不行,必须得狠狠宰你一顿!”他或许早就凭借一种天生的敏锐,看出了凌云潜藏的品性与潜力,之前的种种帮助,更像是一种基于欣赏的、不图即时回报的情感投资。如今“投资”见到了可期的回报,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态度一如既往地亲厚自然,这让凌云在复杂的人际波动中,感到一份难得的轻松与真切。
然而,人际关系的微妙调整,仅仅是这个新起点奏鸣曲的一个轻柔前奏。更实在、更铿锵的变化,真切地体现在那张小小的工资条和手机银行APP弹出的数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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