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天色渐暗,道不二向天师真人诚恳地问出了自己多年来最关心的一 个问题: 关于灵魂轮回转世与道修凝练阳神有何关系。
天师真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盯着桌上烛火, 好像陷入了沉思, 嘴里呢喃 地自问:“我辈中人,修行一生,了天地大道之妙,凝聚心神,可为何来, 可为何来! ”
道不二没有打断天师真人的出神, 只是在一旁静候着。
天师真人好像慢慢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缓缓地呢喃着,好像在自语, 又 好像在说给谁听。
只听天师真人说道:“当年我还少年, 为了躲避战乱而入得深山。那时这 道观还没有这等规模, 有幸老道长9太一真人 9收留了我, 给我食宿, 而 我则干些力气活。
平日闲暇时老道长就给我们说经讲卷,领着我们强身健体。日子久了,我 自幼的宿疾居然无药自愈, 身子也轻盈健硕。
当时这山上其实还有女修, 都是世家或官家送来的。那时我年轻, 就与一 名貌美静雅的女修彼此心生爱慕, 憧憬神仙道侣。
不想两年后的一天,她的家人来接她,原来她被家族选中要送入东宫, 为 整个家族搏一个未来。而在这道观里祈福修行,只是让她沾点儿仙气 —— 毕竟老皇帝对道家颇有好感, 而太子想要讨好父皇, 也要对此有所见地。
那年的冬天真冷啊, 大雪封山。我心如死灰, 一本古籍在手,看破红尘因 缘聚散, 我知道此生无缘再见她一面。结果无意间看到那圆光术, 如果练 到第三层, 就可足不出户遥视天地间万物生化, 了知古今沧桑演变。
我大喜, 随即日日苦修。可惜我本是根骨迟钝之人,加上并非内院亲传弟 子, 一切都只能自己摸索。好在偶尔可以在院子里遇到太一真人, 自己实 在不懂的地方, 他随便指点两句, 就醍醐灌顶、通透了然了。
就这样没日没夜地修持了三年,没想到还真让我把中脉打通,第一次体验 到了心轮盈满。
要知道前两年我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那时我为了能再看到她一眼,心里 反而一直是暖的。或许这爱成就了我吧, 我比其它的师兄都要勤勉许多。 加上自幼单纯憨厚,心性上显少有所计较, 心中少了许多是非图谋, 其它 人多年过不去的门槛, 我一路上倒很是顺利。
只是当气机到了喉咙处, 我卡顿了许久。因为平日里我不好应酬, 也少言 语, 这表达的能力就相当地成问题。
太一道长好像看出了我的瓶颈,就派我下山去给人算命。其实算命只是个 幌子,当有人问命的时候,我们就要借机说道,劝人行善避灾,好施避祸。
我在世上行走了十年, 才打通了自己的喉头, 可以妙说善缘法, 巧讲兰慧 心。之后我明显地感觉到一身之气充盈脑海,每日里头痛不已,两眉之间、 两边太阳穴处、后头枕骨上都会隐隐作痛,有如浪涛拍岸, 又好像金箍束 骨。
多方求医无果, 我只好回到山门, 求太一真人救我。没想到他让我去后山 岩洞中面壁思过, 半年后如果还活着再说治疗我这头痛。
我在后山独居了半年, 其间头痛欲裂, 却不能走出山洞一步。我回忆自己 半生过往,有哪些愧疚与不甘,有哪些所执与妄行。渐渐地我的头骨开始 发生显着的变化:两眉间出现了一条裂缝,两边太阳穴处和后边枕骨的骨 头也在消融退缩, 隐隐有脉动传出。
那种疼痛就好像持续有人要把一根手指从外边要生生插入脑袋里一样,脑 袋总是别扭紧绷的。我只好打坐,让身心遁入观觉, 就那么默默地觉受着 那头颅骨骼上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昏暗的山洞里犹如午后明堂一般敞亮,看什么东 西都能看到, 物体四周隐约有一层乳白色的雾膜, 一寸厚的样子。树有, 叶有,山有, 太阳月亮也有, 人与动物身上也有,那层雾膜缓缓包裹着本 体, 流动着。
我发现我的身上也有这一层光膜,而且这光膜可以因情绪而变化颜色, 明 亮或暗淡、透亮或浑浊。修行人中有金色、紫色、蓝色、绿色, 世俗人中
有白色、灰色、黑色、红色、黄色,更多的人是很多种颜色混杂变化着的,
随情绪而明显有所不同。
只看人身上的种种颜色,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情绪如何,看气机的主色调 就知道此人平素里德行如何。有的人暴戾之气浓郁,有些人身上黑烟缭绕, 那些患病了的人身上的气机更是混杂无比, 粘稠恶臭。
打那以后,我自己独处的时候就不再需要点蜡烛了 ——入夜后目力所及犹 如白昼。如果闭上眼睛,则数里之内尽收眼底,视力可透山穿墙入水过云。 夜里睡觉时闭上眼睛, 反而房间里会更加明亮。那感觉真是很奇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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