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两界山的岩层,地脉深处传来一阵微弱震颤。天蓬坐在一块焦黑的石上,右手搭在钉耙柄上,指尖轻轻划过一道旧痕。那痕迹泛起一丝金光,转瞬即逝。
他闭眼,神识沉入地脉,顺着信标延伸的线路回溯。一股血脉相连的气息自火焰山方向传来,带着灼热与决绝。这不是普通的能量波动,是血亲之间才能触发的共鸣。红孩儿的信印穿过了佛门的封锁,落在了钉耙之上。
天蓬睁眼,目光如铁。他知道,那个孩子已经做出选择。
他站起身,将钉耙重重插入地面。三十六道星纹从钉耙周围扩散开来,在地上勾勒出一幅虚影——三界地形图缓缓浮现,重点标记出三处异常:火焰山底部有火流逆走,灵山上空佛光暗涌,南天门三百六十五颗星辰排列错位。
这不是巧合。
他盯着南天门的方向。玉帝没有动,但星轨偏移,说明他在推演。龟甲上的十万种可能中,必定有一条通向破界裂缝重启的路径。天庭想等决战爆发,借血祭之力吞噬功德气运。
另一边,灵山的佛光里藏着逆流。如来在积蓄力量,准备逆转因果。他的目标不是镇压叛乱,而是让所有人成为他重塑金身的养料。紧箍咒被悟空熔成万妖血契后,佛门控制力下降,但他不急。他要的是一个“自愿送上门”的结局。
天蓬收回阵法,从怀中取出一片枯黄的枝叶。这是镇元子给的因果枝碎片,能短暂传递不受干扰的信息。他掌心燃起一簇暗火,将碎片焚化。灰烬飘起时,凝聚成八个字:“双局并行,勿信静默。”
消息送出,他转身走向岩壁。手指在石面上刻下一道符纹,线条细密,隐而不显。这是连通高翠兰胎记星图的备用信道。一旦主路被截,还能通过她体内星图传讯。
做完这些,他重新坐下,手仍握着钉耙。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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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山深处,岩洞已被一层暗红火焰封住。红孩儿盘膝而坐,三昧真火在经脉中逆行流转。他不再压制那股诵经声,反而引导它进入丹田,用父亲教过的“焚妄诀”将其炼化为火源的一部分。
每一次呼吸,火焰颜色就更深一分。原本青白的火苗如今已变成近乎熄灭的暗红,像是埋在灰烬下的余烬,随时可能爆燃。
他知道佛门不会放过任何异常。刚才那一眼震慑了监视者,但只是暂时。他们会派更强的人来,或者直接启动净念咒印强行清洗他的神魂。
他不能暴露。
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片披风。布料早已焦脆,边缘卷曲,可上面的气息还在。那是父亲的味道,混着战火与山风的气息。
他低声说:“我等你挥棍那一日。”
话音落下,洞外熔岩滴落的声音忽然停了。整个山体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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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内,玉帝端坐于宝座之上,冕旒低垂,遮住了面容。他指尖轻叩一块龟甲,甲面浮现出无数光影交错的画面。每一道光影都是一种未来走向。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处:晶壁合一的瞬间,南天门星辰坠落,血祭开启,破界裂缝被强行撕开,佛门积累的功德如潮水般涌入天庭。
一名天官低头跪在殿前:“红孩儿释放血脉信印,疑似倒戈。”
玉帝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滑动龟甲。
“不必理会。”他说,“妖族内乱,正合我意。让他们斗得再狠些。”
天官不敢多问,默默退下。
玉帝抬起眼,透过珠帘望向远方。他的袖中藏着一根断裂的独角,隐隐发烫。那是上古天魔的残骸,也是他真正的力量来源。只要破界裂缝修复完成,他就能彻底摆脱三清留下的枷锁。
现在,只需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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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极乐世界,莲台高悬。如来闭目而坐,衣袖轻扬,空中浮现出三千小世界。其中一个画面清晰可见:两界山至灵山之间的战线即将合拢,九宫洞开,晶壁合一。
他右手缓缓抬起,掌心金砂流动,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印。那符印扭曲着时间的流向,能让因果倒转七息。
谛听兽伏在一旁,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但它刚要抬头,一层金光便笼罩下来,隔绝了它的感知。
如来睁开眼,声音平静:“劫数将尽,该收网了。”
他轻轻一挥手,三千小世界尽数消散。只留下一句低语:
“让那些以为能破局的人,亲自把钥匙送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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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依旧坐在两界山边缘。钉耙插在地上,星纹未散。他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远处,一股新的气息正在靠近。不是敌意,也不是盟友。那是一种极为隐蔽的探查之力,像蛛丝一样贴着地脉蔓延而来。
他不动声色,左手缓缓按在钉耙上。三十六道星纹悄然旋转,将整片区域的地脉波动模拟成正常状态。同时,他借着星纹掩护,将一丝神识反向追踪而去。
线索指向灵山外围一座偏殿。那里有一面铜镜正微微发亮,镜面映出的不再是红孩儿的身影,而是他自己坐着的背影。
有人在用镜阵窥视他。
他冷笑一声,猛地切断神识连接。与此同时,钉耙震动了一下,星纹瞬间收敛。
那股探查之力立刻退去,速度快得几乎不留痕迹。
他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抬头看向天空。南天门的星辰依旧错位,灵山的佛光仍在积蓄。大战还未开始,但棋子已经全部落定。
他握紧钉耙,低声说:“你们都在等我们先动手。”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是地脉深处传来的震动,比之前强烈得多。
他站起身,盯着火焰山方向。
那边的火流突然加快了速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