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搀扶着苏衍行至谷口石阶尽头,脚步忽顿。先前分流的瀑布水幕骤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绒絮般翻涌的白雾,如千年雪绒铺展谷口,连斜斜洒落的月光都被滤成牛乳般的光晕。更奇的是那股药香,比潭边时更显醇厚,檀香的沉郁、薄荷的清冽与当归的甘润交织成网,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竟让苏衍左肩化脓的伤口泛起沁骨的清凉,连腐肉的痛感都淡了几分。
“此乃药仙谷‘问心雾障’,非心诚者不得入。”少女松开搀扶的手,后退两步躬身行礼,素白裙裾扫过石阶霜痕,“谷主有令,求医者需自破雾障而入,小女只能在此候命。”话音未落,迷雾中飘出三缕淡绿烟丝,如灵蛇般缠上苏衍、玄清道人与药童肩头的陈墨,触肤即化。
苏衍正欲引灵力格挡,却见玄清道人浑身一震,紧绷的脊背骤然舒展,枯指摩挲着道袍边角,眼中迸出狂喜:“我的灵力!道基竟复原了!”他挥起拂尘,帚尖凝出莹白灵光,竟比全盛时更显温润。一旁药童扶着的林玥也缓缓睁眼,眉心黑气踪迹全无,指尖颤抖着抚过丹田,声音发颤却难掩激动:“道基未碎!甚至比未损时更凝实!”
最惊人的是陈墨,少年从药童肩头滑下,足尖落地时稳如磐石,面色红若初绽的桃花。他蹦跳着扑到苏衍面前,拽住衣袖用力摇晃,声线清亮:“苏师兄!我突破炼气七层了!幽煞全消!咱们不用求药圣了,回青云山去!”少年笑容里满是卸下重担的轻快,与先前气若游丝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衍心头一沉如坠寒潭。他分明记得,玄清道人的道基早在三年前对抗魔修时便被震裂,这些年全靠丹药维系;林玥的道基更是被黑煞刀气直穿灵台,当日他渡气时亲眼见其碎裂;而陈墨的幽煞已侵骨髓,绝非一缕烟丝能化解。莲心道人临行前的叮嘱陡然回响耳畔:“药仙谷三试,首试问心,次试辨药,末试担责,心不坚者困于幻障,永世不得出。”
“都醒过来!”苏衍厉声喝斥,丹田仅存的两成灵力急速运转,额间太极印记亮起,蓝绿双瞳骤然睁开,清光如琉璃盏中泄出的冷辉,径直穿透绒絮般的雾霭。眼前景象瞬间扭曲——玄清道人的拂尘依旧无力垂落,道袍上的血污被月光浸得发黑;林玥瘫软在药童怀中,眉心黑气虽淡,却仍如细蛇般游走;陈墨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依旧昏迷不醒。所谓“复原”,不过是雾障织就的镜花水月。
在太极眼的视野中,问心雾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亿万细小的“**孢子”组成。这些孢子能探知人心最烈的执念——玄清求道基稳固,林玥盼道基完好,陈墨惧拖累同伴,孢子便循着执念织就幻景。那沁骨的清凉更藏玄机,实则是孢子渗入识海的征兆,若沉迷幻境逾一炷香,识海便会被孢子啃噬殆尽,沦为只知沉浸美梦的行尸走肉。
“玄清道长!林师姐!”苏衍箭步上前,指尖凝着青金灵气,分别点向两人灵台穴。灵气如冰锥刺入识海,将附着的孢子强行剥离。玄清道人浑身一颤,眼中狂喜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汗涔涔的后怕,枯手抚着胸口剧烈喘息;林玥发出一声轻呼,从幻境中惊醒,望着自己依旧虚浮的灵力,眼圈瞬间泛红;他又转向陈墨,指尖刚触其灵台,少年便闷哼一声,喃喃道:“苏师兄,我不想拖后腿……”随后便沉睡得更深。
“多谢苏小友救命之恩!”玄清道人擦去额间冷汗,看向雾障的眼神满是凝重,“此障以执念为饵,竟比魔修的幻心术更诡谲,老道险些堕入幻障,折损于此。”林玥撑着药童的手臂起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还好有你,若不是你警醒,我们……”话未说完便哽咽着说不下去。
苏衍未接话,太极眼的清光仍在雾中探寻。雾障深处,竟藏着一座精密的“七星药阵”——无数药草根系在地下交织成七芒星图案,星芒节点各生一株异草,淡绿灵气顺着根系流转,正是滋养孢子的源头。怀中的引路符突然发烫,符纸表面的叶脉纹路亮起青光,如灯盏般指向七芒星阵的中心枢纽。
“引路符示警,需取阵眼‘七星草’为凭证。”苏衍掏出符箓,青光与雾中阵纹遥相呼应,泛起细碎的灵光,“此雾乃药阵所化,寻常灵力根本无法穿透,唯有取走七星草,才能破阵入谷。”他转头看向两人,语气不容置疑:“道长与林师姐伤势未愈,在此守着陈墨,我去取草便回。”
“不可!雾中凶险未知,我与你同去!”林玥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一枚温玉护心符塞进苏衍掌心,“我虽灵力微弱,但能帮你警戒周遭异动,总好过你孤身涉险。”玄清道人也颔首附和,从袖中摸出一本泛黄的《百草经》:“老道浸淫草药数十年,或能助你辨别真伪,免入陷阱。”苏衍见两人心意已决,便嘱咐药童以灵光护住陈墨心脉,三人并肩踏入雾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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