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铺满腐殖质的地面上。
尚云起靠在一棵粗壮的古树根部,残破的躯壳如同被遗弃的玩偶。
地下暗河的冷水暂时冷却了外壳的高温,但内部元件的损伤警报依旧如同蚊蚋般在意识深处鸣响。
能量水平12%,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试图移动,都伴随着系统濒临崩溃的刺痛。
地心深处那些混乱的低语并未因离开而消失,反而在自然的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
它们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化作了背景噪音,如同老式收音机收不到信号时的沙沙声,夹杂着难以辨明的碎片化意象:
扭曲的植物脉络、土壤下虫豸的蠕动、甚至远处山峦沉睡的呼吸。
这种感知并非主动技能,而是一种被迫的、强加的共情,干扰着他理性的思维,却也意外地让他对周围环境有了一种模糊的、直觉性的了解。
他需要能量,需要修复,更需要隐藏。
他首先检查了从零号实验室带出的存储单元,确认数据完好。
这是他对抗第七区唯一的筹码,绝不能丢失。
然后,他开始审视自身和这片森林。
高科技的修复手段已成奢望。
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这具残躯和这片原始的自然。
水是首要的。
他沿着隐约的水声,蹒跚前行,找到了一条穿过山谷的小溪。
溪水清澈冰冷,他俯下身,用人类的手掬起水,小心地清洗外壳上的泥污和冷却液残留,然后尝试引导水流通过几个设计用于散热的细微孔隙,为过热的内部元件进行最基础的物理降温。
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能量补充是最大的难题。
他的机体无法像人类一样通过进食高效获取能量,虽然能分解有机质,但效率低下,且过程会产生有害废物。
他需要电能。
他的目光落在森林里。
这里有生命,有活动,就意味着有微弱的生物电。
但他无法直接汲取。另一种可能是……
摩擦起电?静电?或者,寻找自然界的电势差?
他想起了零号实验室里关于“深渊之心”能量与地磁场关联的零星记载。
虽然“深渊之心”的能量等级远超地表,但原理或许有共通之处。
他尝试将一只机械脚深深插入潮湿的土壤,另一只手握住一根干燥的树枝,尽可能伸展向空中。
这是一个笨拙的、近乎可笑的尝试。
他集中意识,努力调动体内那点可怜的、与地心能量残留产生共鸣的感知力,去捕捉空气中、土壤里可能存在的、最微弱的电荷流动。
几分钟过去,毫无反应。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阵山风掠过树梢,干燥的树枝微微晃动。
就在那一瞬间,他指尖的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静电火花!
同时,插入土壤的机械脚也传来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麻刺感——那是土壤中微生物活动产生的微弱生物电!
太微弱了!根本无法收集利用!
失望之际,他体内那些混乱的低语似乎被这外界的微弱电刺激激活了,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幻视再次出现:他“看”到脚下的土壤中,无数细密的根系如同神经网络般蔓延,它们吸收水分和养分的过程,伴随着极其规律且持续的低频电流脉冲;
他“看”到头顶的树木,在进行光合作用时,叶片表面会产生电势差……
这些幻视混乱而扭曲,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思维的僵局。
他无法直接利用这些自然界的电能,但他或许可以……“借用”其原理?
他找到一棵看起来最为古老、根系可能最发达的巨树。
在树下,他用手和残破的机械臂,艰难地挖开一个浅坑,露出部分粗壮的树根。
然后,他找到一些富含金属矿物的碎石(得益于对地质的模糊感知),用石头砸成尖锐的碎片。
他挑选出几片导电性相对最好的,又找到一些潮湿的、富含电解质的苔藓。
接下来,他进行了一次极其原始而冒险的“手术”。
他小心翼翼地用尖锐石片,在自己相对完好的那条人类手臂的皮肤上(下方埋设着一些辅助传感器和能量传导线路),划开一道小口,将一块处理过的碎石片作为粗糙的电极,连接上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强忍着。另一极,则用类似的方法,连接着一块插入树根旁湿润土壤的石片,中间用湿润的苔藓作为电解质桥梁。
一个简陋得令人发指的、基于生物电和化学电势的“原电池”形成了。
他屏息凝神,感受着。
起初,只有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
但渐渐地,一丝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开始顺着粗糙的线路,流入他濒临枯竭的能量核心!
成功了!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电流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意味着,他找到了一种不依赖现代文明能源的、最基础的续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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