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降临,驱散了夜的阴霾,却驱不散弥漫在辅国公府上空的凝重。府内的红绸依旧高挂,但那份刻意营造的喜庆早已被一种无形的肃杀所取代。下人们行走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或者触怒了谁。
萧逐渊在天亮前便已起身。他几乎一夜未眠,脑中反复推演着当前的局势。皇帝的平衡之术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限制了他直接报复的手脚,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张太妃被圈禁,昭阳被加重惩罚,这本身就是对幕后黑手的一种震慑。他现在需要做的,是趁着对方蛰伏之际,更快、更准地找到他们的破绽。
他在书房召见了青鸾和莫影。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和眼底的血丝。
“‘回味斋’那边,有什么进展?”他开门见山。
莫影上前一步,禀报道:“回世子,我们的人日夜盯着那家点心铺子。王五死后,铺子照常营业,那个瘸腿老板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是,昨天傍晚打烊前,有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厮进去买了些点心,停留时间略长,与老板有短暂交谈。我们的人跟踪那小厮,发现他最终进了……永昌伯府后街的一处宅院。”
“永昌伯府?”萧逐渊眸光一凝。永昌伯府虽然因为柳纤云之事已经彻底没落,但毕竟曾是勋贵,其旧有的关系网未必完全断绝。“查清楚那宅院现在的主人是谁,以及那小厮的身份。”
“正在查,那宅院几经转手,目前挂在一个绸缎商名下,背景似乎很干净。但我们怀疑这只是个幌子。”莫影答道。
“继续盯紧,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还有谁会去那家铺子,或者那处宅院。”萧逐渊吩咐道,随即看向青鸾,“宫里那边呢?张太妃的旧人,可曾开口?”
青鸾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世子,那些被带走的太妃旧人,被内务府的人看得极紧,我们的人很难接触到。而且,据说……陛下另外派了暗卫在审讯,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怕引起误会。”
萧逐渊眉头微蹙。果然,皇帝将张太妃这条线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这既是调查,也是一种控制,防止他借题发挥,牵扯过广。
“既然如此,宫里这条线,我们暂时放一放,以静制动。”萧逐渊果断决定,“把重点放在宫外。除了‘回味斋’,‘汇通天下’名下所有产业,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与香料、药材、甚至古董玩物有关的铺面,都给我盯死了!还有,查一查近年来与永和宫李贵妃娘家过往密切的官员和商贾,看看他们是否有异常的资金流动或人员往来。”
他就不信,“青蚨”如此庞大的组织,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遗留在外。
“是!”青鸾和莫影齐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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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苑内,时若也早早起身。尽管身体依旧有些疲惫,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昨日的惊惧中。作为世子妃,她必须尽快适应新的身份和环境,尤其是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候。
她在安禾和青穗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用了些清淡的早膳。随后,她并没有像寻常新妇那样待在房中,而是对青穗吩咐道:“青穗,你去请府里的管事嬷嬷过来一趟,就说我想了解一下府中的大致情况,尤其是……库房和采买这一块。”
既然敌人可能从这些地方渗透,那她就必须将这些环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或者至少,要了解得清清楚楚。
管事嬷嬷很快便来了,是一位姓常的嬷嬷,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精明而谨慎。她是国公夫人的心腹,显然已经得到了吩咐,对时若十分恭敬。
“老奴给世子妃请安。”常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时若让她坐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我初来乍到,许多规矩还不懂,日后还要多仰仗嬷嬷提点。今日请嬷嬷来,是想大致了解一下府中库房管理和日常采买的流程,心中也好有个数。”
常嬷嬷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新世子妃不过新婚第二日,不问风花雪月,不问中馈细节,却直接问起了库房和采买这等看似繁琐却至关重要的事务。她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妃高看了一眼,态度也越发恭谨起来。
她仔细地将府中大小库房的分类、掌管人员、物品出入记录流程,以及采买的渠道、审批手续等,一一向时若禀明。时若听得十分认真,偶尔会插言问上一两个关键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显示出她并非不懂装懂。
“嬷嬷,近日府中大喜,往来物品繁多,尤其是宫中和各府送来的贺礼,种类庞杂。”时若听完后,沉吟片刻,说道,“劳烦嬷嬷将这些贺礼,特别是药材、香料、织物、器玩这类,单独造册登记,注明来源和经手人。日后若有使用或赏人,也需记录在案。”
常嬷嬷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时若的用意。这是要建立清晰的溯源机制,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她连忙应下:“世子妃思虑周全,老奴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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