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食灵 第18章 万灵窟的低语

那座黑山头蹲在迷雾之森最里头，活像头蜷了千年的老怪兽，背脊爬满苍劲古松，枝桠张牙舞爪地抓着天。越往山脚凑，雾气反倒稀了，换成种黏糊糊的灰雾，跟搅稠的土末子似的，裹着铁锈和烂木头的混合怪味。吸进肺里时，那扎得慌的疼劲儿，跟吞了把细针似的，每口呼吸都带着刺。

林风把赤晶珠贴身塞在衣襟里，冰凉的触感透过布衫渗进来，倒让他在这憋闷地界能拎清神。腰间的厨师刀颤得越来越凶，刀身云纹亮得晃眼，金色光丝在灰雾里划着细碎道道——前头准有股邪乎力量，正跟刀身的净化劲儿死磕。他顺着条被踩烂的山路往上挪，路面全是深褐色污渍，层层叠叠跟干透的血痂似的，踩上去能觉出底下碎石硌脚，时不时还能踢到断成截的锁链片子。

半山腰显出片老大的圆形平台，边上扔着些风化得不成样的石像碎块，瞅着像是兽头人身的模样。平台正中有个黑黢黢的洞口，直径足有十丈，周围铺着黑石，刻着跟之前石碑上差不多的拧巴符号。符号纹路里淌着暗红色汁水，跟活物的血似的慢慢转悠，时不时冒点小泡。十几个灰袍人围着洞口站成圈，手里的短杖顶端冒着浓黑气，腰间骨哨时不时一声，像是在哄着洞底啥不安分的东西。

万灵窟到了。林风趴在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后头，心怦怦狂跳，撞得肋骨咚咚响。洞口里隐约有光在闪，可那哪是食灵该有的干净光气？活像黑、红、紫搅在一块儿的浑光球，跟滚着的泥浆似的，透着股能把人憋死的压迫感，连空气都像是被它吸走了。

灰袍人像是在搞啥邪门仪式。他们围着洞口站成圈，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文，音节怪里怪气的，跟用指甲刮石头似的刺耳。随着咒文声起来，他们手里短杖上的黑气被慢慢引到地上的符号里，那些暗红色的汁水跑得更快了，在石缝里咕噜咕噜响，整个平台都跟着轻轻晃悠。咒文声越来越大，洞口里的浑光球开始鼓起来，隐约能听见无数食灵的嚎叫声，满是痛苦和绝望，像是被扔进了滚油锅。

他们在硬抢食灵的力道。林风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使劲到泛青。那些嚎叫声里，他好像听出了元气麦熟悉的轻颤，清露藤微弱的呜咽，还有赤源晶气呼呼的嗡鸣——影阁果然抓了大把原生食灵，把这儿变成了折腾它们的刑场。

就在这当口，平台边上传来沉乎乎的脚步声，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哗啦的，格外刺耳。三个灰袍人押着个被铁链锁着的姑娘走过来，那姑娘穿着青藤部落特有的藤甲衣裳，头发乱糟糟粘在汗湿的脸蛋上，光溜溜的胳膊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可还是死死咬着牙，眼里燃着不服输的火，半点儿没服软的样。

是托姆的姐姐，艾拉！林风的心猛地一揪，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在青藤部落做客时见过她，那个总笑着给娃们编草环的姑娘，手指头巧得能把普通青草变成小鹿小鸟的模样。

最后一个到了。领头的灰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爬满暗红色肉瘤的脸，肉瘤上还渗着淡黄色的黏水——正是之前在赤岩城街角晃过一眼的影阁货色。他哑着嗓子说：有了她的血，阵法就能彻底活过来，万灵窟的大门就开了，厉害的食灵洪流就能归我们使了！

艾拉被粗鲁地拖到洞口中间，冰凉的铁链勒得她手腕渗出血来。肉瘤脸举起短杖，杖尖聚起团打转的黑气，对着她的胸口，语气里带着狠劲儿的笑：别怨我们，要怪就怪你天生能跟食灵搭话，这是你的命，也算你的福气。

你们不得好死！艾拉用尽全力喊，声音气的发哑，眼泪顺着脸蛋往下掉，砸在黑石地上晕开小水点。可她掉泪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绝望——作为灵媒，她能清楚感觉到，那些被关在洞底的食灵正在飞快蔫下去，它们的生气跟风中的烛火似的一个劲儿弱下去。

林风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石头后头窜出来，身子化成道残影，厨师刀的金光撕开厚灰雾，带着的破空声，直劈肉瘤脸拿杖的手腕。

谁？！肉瘤脸没防备，被刀刃准准砍中手腕，聚着的黑气团地散了，变成无数小黑丝没了影。他又惊又气，浑眼珠死死盯着林风的脸，突然认出来了，是你这外乡人！你居然没死？

其他灰袍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转身围上来，手里短杖上的锁链跟毒蛇似的弹出来，带着倒刺的链节在空中划出黑弧线，往林风的胳膊腿上缠。林风赶紧把艾拉护在身后，浑身炸开刺眼的金光，裹出道转着的光盾，锁链一碰就断，断了的链节在金光里冒着黑烟。艾拉，别怕，我来救你了！

林风大哥？艾拉愣住了，挂着泪的脸上显出不敢信的样，跟着眼里燃起点微弱却硬气的希望，托姆他……他还好吗？

托姆安全着呢，青藤部落也没事！林风一边挥着厨师刀挡着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大声应着，我这就带你出去，咱一块儿回家！

肉瘤脸瞅着这情形，眼里闪过丝阴狠，突然把骨哨凑到嘴边，吹出声又急又尖的哨音。洞口里的浑光球猛地鼓起来，跟吹大的气球似的，瞬间冒出无数黑触手，跟之前攻击过他的藤蔓差不多，可更粗，触手上长满密密麻麻的眼珠子，眼球凸出来，死死盯着林风，透着股子贪和疯的光。

抓住他！他身上有赤源晶的灵核！那是开万灵窟的最后把钥匙！肉瘤脸喊得嗓子都破了，指挥着灰袍人更狠地打，自己捂着受伤的手腕退了几步，眼里闪着恨毒的光。

林风被黑触手和灰袍人前后夹攻，慢慢落了下风。他能清楚感觉到，那些触手吸力老强了，正疯了似的吸着周围的生气，连他刀身的金光每撞一下就暗一分，跟被海绵吸走的水似的。艾拉身上的铁链被几条触手紧紧缠着，正一点点把她往洞口拖，她的脸越来越白，嘴唇没了血色，明摆着生气被硬吸走了。

得把阵法毁了！林风急中生智，余光扫向那些刻着符号的槽子。暗红色的汁水还顺着纹路淌，透着邪乎的能量劲儿，那肯定是阵法的能量源。

他突然变了方向，脚下踩着怪模怪样的步子躲开打来的锁链，身子跟箭似的冲向最近的槽子，厨师刀带着剩下的金光狠狠扎进槽里，金色的力道顺着刀刃钻进那些暗红色的汁水里。汁水瞬间开了锅，响着，冒出刺鼻的黑烟，地上的符号光开始忽明忽暗，跟接触不良的灯似的。

不好！他在毁阵法！肉瘤脸吓了一大跳，顾不上手腕的疼，不管不顾地冲上来，短杖聚着比之前更浓的黑气，带着破风声砸向林风的后背。

林风躲不开，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下。黑气跟冰冷的毒蛇似的瞬间钻进体内，顺着筋脉疯跑，他喉咙一甜，猛地喷出口血，溅在黑石地上，跟那些暗红色的汁水混在了一块儿。刀身的金光一下子暗下去，连颤都变得没力气了。

林风大哥！艾拉发出绝望的哭喊，挣扎着想靠近，却被触手勒得更紧，喘不上气来让她眼冒金星。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洞口里的浑光球突然使劲晃起来，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烙铁。一道刺眼的金光从光球深处冲出来，跟出鞘的利剑似的，一下子刺穿了所有黑触手，把它们烧成了灰。跟着，代表清露藤的绿色、赤源晶的赤色、元气麦的银色光气接连炸开，跟挣脱了捆缚的彩虹似的，和林风刀身的金光遥遥呼应，整个平台都使劲晃悠起来，跟要塌了似的。

是原生食灵！它们在反抗！艾拉惊喜地喊，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作为灵媒，她能感觉到那些食灵传来的气和不服输的劲儿。

林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忍着体内黑气乱窜的剧痛，把厨师刀整个扎进槽子深处。金光和食灵们的光气彻底混在一块儿，裹出道大光柱，顺着符号的纹路飞快蔓延，所过之处，暗红色的汁水全蒸发了，拧巴的符号寸寸断开，发出玻璃碎了似的脆响。

不——！肉瘤脸发出绝望的嚎叫，眼睁睁看着快成了的仪式黄了，脸上的肉瘤气得使劲哆嗦。

阵法崩了的瞬间，洞口里的浑光球猛地炸开，无数干净的光点飞出来，跟满天星星似的，那是被放出来的食灵们的魂儿。它们在平台上空打着转，发出高兴的叫声，然后一部分跟归巢的鸟儿似的钻进林风体内，修着他受损的筋脉；一部分飞向森林深处，回它们原来的家；还有些轻轻落在艾拉身上，帮她挣开了冰凉的锁链，治着她的伤。

剩下的灰袍人被光点击中，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子跟被大太阳晒的蜡似的飞快软下去，变成一滩滩腥臭味的黑泥。肉瘤脸也一样，在金光裹着的时候发出绝望的哀嚎，最后变成滩冒着黑烟的黑泥，彻底没了影。

平台上的灰雾跟退潮似的没了，露出晴朗的天，太阳穿过云彩洒下金晃晃的光。万灵窟的洞口不再冒邪乎气，反倒透着淡淡的白光，跟睡着的巨兽喘气似的，平和又稳当。

林风扶着艾拉，瞅着那些在空中打了圈慢慢没了的光点，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胸口的伤在食灵光气的滋养下渐渐好起来，疼减轻了不少，厨师刀的金光也变得柔和了，安安静静躺在他手里。

结束了吗？艾拉轻声问，声音还有点抖，眼里还带着没散的怕。

林风看向万灵窟深处，那里的白光里好像还有极细微的影子在动，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嘀咕声，像是有啥东西还睡着。他摇了摇头，握紧手里的厨师刀，眼神变得硬气起来：还没。但至少，头一仗咱赢了。

他知道，影阁的老根儿可能还没彻底刨掉，那些藏在暗处的头头依旧是威胁，万灵窟里说不定还藏着更深的秘密。但这会儿，瞅着那些重获自由的食灵光点，感受着艾拉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他觉得之前受的所有罪都值了。

太阳穿过云层，暖暖地照在平台上，把最后的阴翳都赶跑了。林风牵着艾拉的手，一步一步朝着下山的路走。远处的森林里，传来元气麦跟风摇晃的沙沙声，清露藤开花的香味，还有赤源晶在远处发出的温和嗡鸣，像是无数伙伴在送他们走。

路还得接着走，但这回，他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