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左耳火辣辣的疼,那股麻痹感正顺着脖子往下爬,半个脑袋都木木的。我拄着血饕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废弃砖窑区的瓦砾堆里跋涉,每喘一口气,肺管子都像被冰碴子划拉过。
不能停。那青衫卫跑了,他认出了血饕餮。
这比断他一条胳膊要命得多。
血饕餮不是普通的绣春刀,它的形制、煞气,在北镇抚司内部和某些见不得光的圈子里,是挂了号的。这疯子只要把消息带回去——“广宁城有个使特殊绣春刀的北司千户在搅局”——那我之前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潜行,就全他娘的完了!骆养性会第一个要我的命,王体乾的余孽会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过来。
必须灭口。趁他重伤,趁这风雪还能掩盖踪迹。
我强忍着左半身的麻木和浑身散架般的剧痛,血刀经的内力像榨油一样被压榨出来,勉强维持着清醒和行动力。循着雪地上那断断续续、掺杂着大量喷溅状血迹的痕迹,我追了下去。那家伙断了一臂,血流的跟泼水似的,跑不远。
果然,追出不到一里地,在一片枯树林的边缘,我看到了他。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脸色惨白得像地上的雪,正用撕下的衣襟死死勒住断臂的根部,但血还是不断从指缝里渗出来,把他半边灰白劲装都染成了暗红色。他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但深处还藏着一丝毒蛇般的怨毒和……一丝即将传递出消息的急切。
他看到我追来,瞳孔猛地一缩,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又重重靠在树上。
“你……还敢追来……”他声音嘶哑,带着剧痛下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凶狠。
我没吭声,节省着每一分力气。血饕餮再次出鞘,暗红的刀锋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一步一步,朝他逼近。风雪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但掩盖不了那致命的杀意。
他自知逃生无望,眼中闪过绝望的疯狂,左手猛地抬起,那柄淬毒的短刃直指我:“北司的狗……骆养性派你来灭口?呵呵……晚了……消息……已经……”
他话没说完,但我心猛地一沉。他还有同伙在附近?或者有传递消息的隐秘手段?
不能再让他废话!
我低吼一声,压榨出最后的气力,龙转身步法猛地爆发,身形如鬼魅般逼近!血饕餮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刺其心口!这一刀,汇聚了我所有的杀意和决绝!
他勉强举起短刃格挡!
“镪!”
脆响声中,他本就虚弱的左手再也握不住刀,短刃被震飞出去!血饕餮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胸膛!
“呃……”他身体剧震,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我没给他机会。手腕一拧,刀锋在他体内一绞!他全身一僵,最后一点生机断绝,脑袋耷拉下去,身体顺着树干滑倒,在雪地上染开一大片刺目的红。
我拔出刀,拄着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左耳的麻木感更重了,视线都有些模糊。我强撑着,在他尸体上快速摸索了一遍,除了一些零碎银两和毒药暗器,没找到任何能立刻传递消息的信鸽或烟火筒。
但他临死前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消息已经……”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后手?
不敢赌。此地一刻也不能留了。
我抹了把脸,将血饕餮在雪地上蹭干净血迹,归鞘。看了一眼地上逐渐被雪花覆盖的尸体,转身,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深处的乱葬岗。
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处理伤口,逼出毒素。然后……必须离开广宁城,立刻,马上!
灭了口,只是暂时掐断了一根线。但更大的网,恐怕已经撒开了。我就像一头受伤的狼,在风雪中舔着伤口,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追猎。而这一次,我连喘息的时间,都未必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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