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过后,省一中彻底变了模样。
我坐在车里,由阿成载着,缓缓驶离那片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校园。透过后车窗,能看到教学楼底层不少窗户变成了黑洞洞的窟窿,走廊里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和教学器材像垃圾一样堆在路边。清晨的阳光照在这片废墟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衬出一种凄凉的死寂。
那个偷袭我的人,最终还是没出来。 他(或她)像一滴水融入了恐慌的大海,或者说,他宁可让整个学校为他陪葬,也绝不现身。这份隐忍和冷酷,反而让我心里对他的评价高了几分——是个狠角色。
但代价是惨重的。全校的学生,不管有无辜还是无关,在那晚的混乱和搜寻中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惊吓和波及, 有些在推搡拉扯中受了轻伤,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学校的设施更是被砸得一塌糊涂, 几乎需要全面翻修。
然而,最诡异、也最让我确认背后力量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是事后那死一般的寂静。
校领导没有来找我。 连一次象征性的谈话都没有。他们在校园里遇见我,眼神里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就是极力掩饰的回避,仿佛我是什么行走的瘟神。
教育局的人没有来找我。 仿佛省一中昨晚只是经历了一场意外的自然灾害,而不是一场人为的、恶劣至极的打砸事件。
警察局的人更没有来找我。 那晚的报警电话如同石沉大海,事后连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一切不合常理的平静,都指向一个事实:曼姨的电话,以及父亲温四爷的权势,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件事牢牢压了下去,隔绝在常规的法律和行政程序之外。
我得到的唯一后续消息是:教育局和财政局特事特办,给省一中拨了一笔紧急款项,要求学校尽快完成修复,恢复正常教学秩序。 这种效率,在这种事情上,显得格外讽刺。
事情似乎就这么被强行画上了句号。但我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和无数双恐惧又带着怨恨的眼睛。我把学校砸了,是因为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挑衅,我必须要给出回应,立下规矩。但这个理由,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成为对外的解释。我不好说,也不能说。
这种沉默的对抗,让我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虽然展示了绝对的力量,却没能揪出真正的对手,反而让整个学校承受了无妄之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和一丝……或许是微不足道的愧疚?毕竟,那些被波及的学生和老师是无辜的。
回到庄园,晚饭时,父亲坐在主位,依旧看着报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放下筷子,沉吟了一下,开口:“爸,这次的事,把学校砸得有点狠。”
父亲从报纸上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等着我继续。
“虽然是因为有人先惹事,但毕竟牵连了学校。” 我斟酌着用词,“我想……从我的账上,拿点钱,补偿给学校。算是……一点心意。”
“多少?”父亲言简意赅。
“五十万吧。” 我报了个数。这笔钱对于个人是巨款,但对于修复整个学校的损失,算是杯水车薪,更多是象征意义。
父亲放下报纸,拿起旁边的内部电话,拨了个号码,直接对那边说:“从庭言的账户划一百万,匿名捐给省一中,指定用于校舍维修。”
我愣了一下:“爸,我说的是五十万……”
父亲挂了电话,重新拿起报纸,语气平淡无波:“五十万是赔砸坏的东西。另外五十万,是赔他们受的惊吓。钱多一点,话少一点。”
我沉默了。父亲的做法,一如既往的老辣。我本想拿五十万,他直接给了一百万。 这翻倍的“补偿”,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一种更强势的宣告:我温家砸了你的东西,赔你双倍,但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这是一种用金钱包装起来的、不容置疑的威慑。
结果,这件事就以这样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了结了。 学校拿到了远超损失的赔偿,迅速开始了重建。官方保持了惊人的沉默。学生们在恐惧中逐渐恢复上课,但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看待某种非人存在的疏离和敬畏。那个真正的对手,依旧隐藏在黑暗中,经此一役,他只会更加谨慎,也更加强大。
我用自己的方式立了威,也用父亲的钱,买下了一份表面上的平静。但我知道,这笔账,远远没有算清。我和那个未知对手的较量,从明面转入了更深、更暗的地下。省一中的废墟可以重建,但某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温庭言,你用最暴烈的方式回应了挑衅,却陷入了更复杂的局面。赔偿行为看似息事宁人,实则将权势的烙印更深地刻入了每个人心中。你赢得了恐惧,却可能失去了更多。真正的猎手依然潜伏,下一轮较量,将在何种形式下展开?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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