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浸染雨林,篝火的光芒在湿重的空气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昏黄的光域。霍临深僵立在河边的黑暗中,伸出的手久久未曾收回,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金色光点虚幻的暖意,与璃璟离去时留下的、冰冷的虚无感形成惨烈对比。
营地那边的喧嚣隐隐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墙壁,与他无关。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那道消失在篝火光晕中的身影,以及她随手创造又随手遗弃的奇迹,彻底填满、占据。
执念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必须靠近她,必须……哪怕只是再近一寸!
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可能存在的目光,循着璃璟刚才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脚步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踉跄,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然而,当他穿过营地,来到璃璟惯常休憩的那棵大榕树下时,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绪。
她不见了。
又一次。
一股混杂着恐慌与怒火的情绪猛地窜起!她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将他,将所有人,都视为无物!
“苏璃!”他压抑着低吼,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显得异常突兀,惊起了几只夜宿的飞鸟。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无声的嘲笑。
霍临深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开始在营地周围发疯般地寻找。他冲进黑暗,拨开拦路的枝叶,不顾荆棘刮破了他昂贵的西装,不顾泥泞弄脏了他的裤脚。
“苏璃!你在哪里?出来!”
“回答我!”
他的呼喊在密林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晃动,如同他混乱的心神。
周骁带着几个保镖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得太近,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无奈。导演和节目组的人也被惊动了,但看着霍临深那近乎疯狂的状态,无人敢上前阻拦。
雨,开始悄无声息地落下。
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很快就变成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巨响,瞬间吞没了霍临深的呼喊声,也将他浑身淋得湿透。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淌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反而让那股得不到回应的焦灼,变得更加炽烈!
他在泥泞中滑倒,又挣扎着爬起,西装外套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矜贵与从容。此刻的他,不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帝王,更像一个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可怜的流浪者。
“为什么……为什么不出现……”他靠在一棵湿滑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下颌滴落。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一阵极其空灵、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哼唱声,若有若无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幕,飘入了他的耳中。
那声音很轻,很淡,没有任何歌词,只是一种单纯的、带着古老韵律的音调。它不来自于任何方向,又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与雨声、风声、树叶的摇曳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宁静力量。
霍临深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是她的声音!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屏住呼吸,拼命地捕捉着那缕几乎要被雨声掩盖的哼唱。他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雨林更深处跋涉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当他拨开一片巨大的、滴着水珠的芭蕉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冰冷的雨水,忘记了一切——
那是一小片林间空地。
空地的中央,有一棵奇异的老树,树干虬结苍劲,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而璃璟,就斜倚在老树粗壮的、离地一人多高的树根上。
她没有躲雨。
滂沱的大雨在她头顶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个干燥的、不受风雨侵袭的静谧空间。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月华般朦胧的光晕,在那光晕之外,雨水如瀑倾泻;在那光晕之内,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澄澈安宁。
她微微仰着头,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那空灵的哼唱,正从她微启的唇瓣间流淌而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湿润的树根上轻轻敲击着,与那哼唱的韵律完美契合。
雨水顺着老树的枝叶流淌下来,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晶莹的水帘。几朵夜间开放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奇异小花,不知何时悄然在她脚边绽放。甚至有几只不怕雨的小鹿和色彩斑斓的鸟儿,不知从何处而来,安静地伏在不远处的干燥处,仿佛也被这歌声与这片宁静的领域所吸引,静静地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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