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停了。
那句轻飘飘的“喜欢给老板打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砸碎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不断扩散的、名为死寂的涟漪。
陆擎苍脸上的那抹欣赏,一点一点地凝固,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暴怒,没有呵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闲,那眼神,不再是猛虎审视有趣的猎物,而是山岳俯瞰一只试图撼动自己的蝼蚁。
一种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压力,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这不是煞气,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根本的东西。
是“势”。
一方王侯,坐拥百万军民,其命格与这片土地的气运早已盘根错节,他的一念,便可引动一地之势。
葛从安已经瘫软在地,这位风水宗师此刻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那股堂皇的“势”碾成齑粉。
萧倾歌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体内的皇朝龙气,在这股属于“现在”的王者之势面前,被压制得几乎要溃散。
“老板?”
陆擎苍终于开口,他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的目光,越过李闲,落在了那个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的萧倾歌身上。
“你说她?”
“一个连自身血脉诅咒都无法挣脱的亡国余孽,一个需要靠你这花哨阵法苟延残喘的失败者。这就是你的‘老板’?”
他向前踏出一步。
轰!
整座金脊山都仿佛随之哀鸣。
那座“乾坤借运局”剧烈地颤抖起来,阵法引动的假龙虚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光芒瞬间黯淡了三分。
大阵,没有判定到恶意。
因为陆擎苍说的,是事实。
事实,不算恶意。
“而我,”陆擎苍的目光重新锁定李闲,如两柄烧红的铁钳,“治下有城池七座,良田万顷,披甲之士三十万。我一言,可决万人生死。我一念,可令一城兴衰。在本王的地界上,我,就是天。”
“你,一个聪明的过路客,放着花园的主人不跟,却偏要守着一个破茅厕,说里面有黄金万两的未来。”
陆擎苍摇了摇头,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不是蠢,你是疯了。”
李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陆擎苍每说一句话,萧倾歌的气息就衰弱一分。
这不是言语攻击,这是“势”的碾压。是用绝对的实力,去否定你存在的一切基础。
釜底抽薪!
“王爷这话说的,格局小了。”李闲深吸一口气,那股被压制到极致的悸动,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凶性。
他往前站了半步,恰好挡在了陆擎苍和萧倾歌之间,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硬生生扛住了那如山崩海啸般的威势。“您这花园虽大,但一草一木都姓陆,我进去最多算个花匠。可我这‘茅厕’,虽然现在味道大了点,但地契是老板的,未来改造成黄金屋,那我就是元老。王爷您是坐享其成,而我,喜欢从无到有。”
“给王爷你打工,充其量算个‘金牌经理人’,待遇再好,也是打工仔。可跟着我老板,我这是‘天使投资人’兼‘联合创始人’,等公司上市了,我敲钟,你分红,这能一样吗?”
他这套胡言乱语,让跪在地上的秦风等人惊得眼角直抽。
他们听不懂什么‘经理人’、‘投资人’,但他们听懂了那话语中对王爷招揽的拒绝与轻慢。
在镇南王毁天灭地的威势面前,此人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弄辞藻,他究竟是疯了,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可陆擎苍,却听懂了。
他听懂了那番话语背后,所代表的桀骜与野心。
“好一个‘天使投资人’。”陆擎苍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可惜,你的‘公司’,开在了本王的‘产业园’里。本王若是不批,你连营业执照都拿不到。”
他不再废话。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非要攻击,只是虚虚一握。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股言出法随的磅礴意志,瞬间降临。
“奉镇南王令:金脊山,即日起,封山。”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李闲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尝”到,那原本从四面八方,若有若无汇聚而来,被“乾坤借运局”悄然吸纳的天地灵气、地脉游丝,被一股更蛮横、更霸道的力量,硬生生从根源上截断了!
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形罩子,将整座金脊山连同阵法,彻底与外界隔绝。
“乾坤借运局”,核心在“借”。
借天地之势,借龙脉之气,借敌人之运。
可现在,陆擎苍没有攻击阵法,他直接釜底抽薪,把“天地”这个最大的债主给掐断了!
阵法,成了一座孤岛。
那条本就虚幻的假龙,哀鸣一声,光芒再次暴跌,几乎变得透明。
没有了外界能量的补充,光靠阵法自身,以及这条死龙的残气,根本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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